第329章 蓝血残响，断臂为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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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无边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入永冻的冰洋，被刺骨的寒意包裹、挤压，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牵扯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右肩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一种被硬生生挖去血肉根基的虚无感和尖锐到麻木的灼痛。耳边是遥远而模糊的嗡鸣，像是垂死星舰的哀叹，又像是自己血液流失殆尽前的心跳回响。 陆辰感觉自己正悬浮在无边的黑暗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深入骨髓的冷和痛。 突然，一点幽微的、冰冷的蓝光，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在他意识的边缘亮起。 蓝光迅速扩大、蔓延，化作一片粘稠的、仿佛液态蓝宝石般的海洋。他被包裹其中，无法呼吸，无法挣扎。刺骨的寒意渗透每一寸意识，冻结思维。更可怕的是，一种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他的存在本质都剥离、分解的侵蚀感，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痛！不是肉体的痛，是存在的根基被缓慢溶解的绝望之痛！ 他想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无边的冰冷和侵蚀的痛苦中，一个模糊的、带着无尽悲伤和疲惫的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极其微弱地穿透了粘稠的蓝光之海，轻轻触碰到了他几乎冻结的意识。 “……辰……” 那声音破碎而遥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深入骨髓的悲怆。是母亲的声音！陆辰的灵魂猛地一颤！这呼唤他曾在林薇的呓语和探测器捕捉的“哀鸣”中感知过，但此刻，如此清晰！如此近！ “……痛……好冷……孩子……别过来……快逃……” 巨大的悲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陆辰意识的堤坝。母亲！她就在这片冰冷的蓝光之海里！她在承受着和他此刻一样的、甚至更可怕的痛苦！她在警告他！让他逃！ 他想回应！想告诉她他就在这里！想撕开这片该死的蓝光！ 但那股粘稠冰冷的侵蚀之力猛地加剧！母亲的意念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掐灭，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铁盒那冰冷、漠然、如同至高法则般的意志洪流，蛮横地灌入他的脑海！ “警告！精神链接过载！核心意识场遭受污染！执行深度休眠指令！权限……锁定！” 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冻结灵魂的枷锁，强行压制着陆辰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反抗意志！要将他重新拖入无意识的黑暗深渊！ “不——！”陆辰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咆哮！母亲那破碎的呼唤和极致的痛苦如同熔炉的火焰，在他被冻结的意识核心猛烈燃烧！他绝不能沉沦！绝不能在这冰冷的指令下放弃！ 嗡——！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铁盒的冰冷意志彻底淹没的刹那，一股温暖而坚韧的守护力量，如同划破永夜的曙光，猛地注入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 是薪火！ 纯净的生命守护之力，带着婴儿最本源的意志，如同最温柔的屏障，瞬间隔绝了大部分蓝光的冰冷侵蚀！它没有强行对抗铁盒的冰冷指令，而是如同最灵巧的织网，在陆辰濒临崩溃的意识边缘，构建起一道坚韧的缓冲地带！ 陆辰的意识，在这温暖屏障的守护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从沉沦的边缘挣脱出来一丝清明！ “呃……呃啊……妈……” 一声沙哑到极致的呻吟，混合着血沫，从陆辰干裂的嘴唇间艰难地挤出。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掀开一条缝隙。 刺目的手术灯光瞬间刺痛了双眼，视野模糊，白晃晃一片。浓烈的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着金属熔蚀后的焦糊气息，沉甸甸地压在鼻腔和胸口。耳边是仪器单调而急促的滴滴声，还有……胖子带着哭腔的嘶吼 “辰哥！辰哥你醒了！医生！医生！他动了！他手动了！” 视野逐渐聚焦。 他躺在备用医疗室的加护床上，身上连着数不清的管线。胖子那张涕泪横流、沾满血污和焦黑的大脸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尖，独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眼神里是巨大的惊恐和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旁边，几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手忙脚乱地操作着仪器，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紧张。 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从右肩空荡荡的位置噬咬上来！陆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冷汗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床单。他完好的左手下意识地摸向肩膀——那里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浸透了一片刺目的暗红。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感和尖锐的灼痛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断臂……不是梦。 他猛地侧头，看向旁边。 林薇依旧安静地躺在旁边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许多。一个护士正在小心翼翼地给她更换输液袋。薪火和小川被安置在角落两张特制的小床上，薪火闭着眼，小小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小川依旧昏迷。 老吴靠坐在墙角的椅子上，胸膛的绷带同样被血浸透，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抓着椅背，指节发白，独眼布满血丝，正死死盯着他，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种同病相怜的沉重。 “薇……薪火……”陆辰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 “没事！薇姐没事！薪火也没事！都好着呢！辰哥你别说话！省点力气！”胖子连忙按住他试图抬起的左手，语无伦次，“吓死我了！真吓死我了！你那胳膊……那血喷的……我以为……我以为……”他说不下去了，眼泪鼻涕又糊了一脸。 “潜艇……”陆辰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目光死死盯着胖子。 “退了！”胖子用力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你……你那一下太狠了！直接把它舰艏轰了个大窟窿！蓝光乱闪，还漏绿汤！它翻着跟头就跑了！引擎光喷得跟火烧屁股似的！舰长说它受创不轻，短时间肯定回不来！” 跑了陆辰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但随即又被更大的沉重取代。只是击退，不是消灭。它还会回来。母亲还在那里面…… 他下意识地想用右手去按胸口，却只触碰到一片空荡和剧痛。他这才想起，铁盒……他完好的左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胸膛。 冰冷的金属触感隔着绷带和染血的衬衫传来。铁盒还在。搏动平稳而有力，温热的触感仿佛带着一丝……餍足它吸饱了烛龙号的能量，吸饱了他的血肉，然后冷酷地切断，把他像破布一样丢开。 锁……钥匙……工具…… 冰冷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在陆辰心底交织。他闭上眼，母亲那破碎的呼唤和刺骨的冰冷痛苦再次浮现。 “陆总！”舰长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从床头的通讯器里传来，“您……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陆辰的声音冰冷，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烛龙号……如何” “损伤惨重，但核心结构保住了。”舰长的声音凝重，“引擎出力稳定在15%，跃迁引擎修复……遥遥无期。最大的麻烦是a7区废墟，清道夫爆炸的核心污染区，辐射严重，能量熔渣和扭曲结构封死了所有通道，备用跃迁耦合器就埋在最深处……没有它，我们就是宇宙里的活棺材。” a7区废墟……清道夫自爆的核心……陆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堆由他“创造”出来、挡下潜艇第一击的废铁巨人。那些扭曲变形的金属……它们在高温、冲击和铁盒能量的激活下，似乎拥有某种对抗那幽蓝能量的特性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厚厚眼镜、脸色苍白的年轻技术员（眼镜的助手）跌跌撞撞地冲进医疗室，手里抓着一个数据板，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舰……舰桥！探测组！紧急报告！被动探测器捕捉到新的信号！来自……来自那艘潜艇逃离的方向！”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它杀回来了 “什么信号！”舰长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不是攻击信号！”技术员喘着粗气，指着数据板上疯狂跳动的波形图，“是……是一种残留的精神波动！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和我们之前捕捉到的‘哀鸣’同源，但……但这次，探测器成功解析出了一小段……背景噪音！” 他将数据板递到陆辰病床前的屏幕上。 屏幕上，复杂的波形图旁边，一行被标红、反复解析确认的文字，如同滴血的烙印： 【精神波动背景噪音解析（可信度92.7%）： ……深渊……回响……坐标……锁定……星图……残骸……归途……】 深渊回响坐标星图残骸归途 陆辰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难道是……母亲在被囚禁的痛苦中，无意识泄露出的信息指向某个地方的坐标某个被称为“深渊回响”的地方那里有星图残骸是她的……归途 “还有！”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探测器……探测器在扫描陆总……陆总那条……断臂散落的能量残留物质时……”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向数据板下方一个独立的分析窗口。 窗口里，是几块散落在舰桥地板上、沾满陆辰鲜血的熔炉之臂碎片。碎片边缘，那些铁盒注入的、幽蓝微光的奇异能量物质正在被高倍放大分析。 分析图谱旁边，一行更小、却更加触目惊心的结论赫然在目： 【未知能量物质（幽蓝）成分分析： 与目标潜艇（代号：蓝渊）舰体装甲及核心能量反应——相似度99.8%！ 与探测器捕捉之“哀鸣”精神波动残留——能量特征同源！ 与a7区清道夫核心污染熔渣——法则干扰抗性匹配度极高！推论：可中和核心污染！】 嗡——！ 陆辰的脑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铁盒的能量物质……和那艘囚禁母亲的潜艇（蓝渊）同源和母亲的哀鸣同源甚至……能中和清道夫爆炸留下的、封锁了a7区废墟的核心污染 断臂……碎片……幽蓝物质…… 一个疯狂到极点、却又在绝境中撕开一丝血淋淋光亮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陆辰混乱的意识！ 他的断臂！那些沾染了他鲜血、融合了铁盒幽蓝能量的碎片……是钥匙！是打开a7区污染废墟、拿到备用跃迁耦合器的……唯一钥匙！ 代价，是他的一条手臂，和他母亲承受的无尽痛苦换来的……一缕冰冷的光。 陆辰完好的左手，死死攥紧了床单。指甲刺破了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白色的布料。他赤红的双眼，越过胖子惊恐的脸，越过医生忙碌的身影，死死盯着天花板冰冷的金属纹路，仿佛要穿透层层甲板，看到那深埋于污染废墟之下的耦合器，看到那艘在虚空中舔舐伤口的钢铁囚笼，看到那幽蓝光海深处……母亲悲伤的眼眸。 冰冷与炽热的血液在他仅存的血管里奔涌、咆哮。 铁盒在他胸前，平稳地搏动着，幽蓝的符号在意识感知中，散发着冰冷而幽邃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