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刍狗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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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摇篮在玄冰上浮沉，暗红锈迹渗出妖异光泽。婴孩瞳仁骤然洞开，两道血线如灼热的朱砂笔，将虚空都烧出焦痕。在冰面上蚀出青烟袅袅的孔洞。当心身后！柳如烟的惊呼被冰层震成齑粉。青铜锁链破冰而出，锁头雕琢的烟袋锅突然活了，三寸长的烟嘴咬住林风脚踝，生锈的镂空云纹竟如活蛇般缠绕。林风整个人被拖向冰窟窿，倒映的面容在碎裂的镜面中扭曲成鬼脸。龙鳞镖破空的啸声撕开冰雾，冰面炸开蛛网状裂纹。冰碴子嵌入林风衣襟刹那，霜雪兰胎记突然泛起幽蓝荧光。灼痛顺着经络奔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冰面上流淌成血河，河面浮起三百张面孔——每张脸都在无声哭嚎，眼眶中黍粒突然炸开，乳白壳衣裂帛般撕裂，露出沾着血丝的乳牙，正在冰面上啃噬着未凝固的剑意残渣。锁链突然绷直，烟袋锅中的林风脚踝泛起青铜色锈蚀。霜雪兰幽光大盛，冰层下的血河翻涌着托起他的身体，三百张人脸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将锈蚀气息尽数吞噬。最前排那张婴儿脸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的正是林风曾经斩杀的邪修面孔，嘴角还残留着未干涸的黑血。 青铜甬道在血滴坠落的瞬间开始震颤，齿轮咬合的梵音突然转为九音共鸣的嗡鸣。林风掌心被齿刃割破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朱砂符文，沿着墙砖缝隙渗入，激活了沉睡千年的壁画。那哺乳妇人的脖颈突然扭出不可能的角度，霜雪兰纹身在冰蓝火中怒放，花瓣滴落的露水竟化作银色蝌蚪，在砖面上游弋出歪斜的篆文：以子之血，饲灵母饥娘……林风的低语被黍饼砸碎。妇人手中的食物突然膨胀成磨盘大小，表面浮凸的谷粒在破空时迸溅成毒蜂群。尾针带着锈铁与腐乳的混合气息，林风翻滚间瞥见蜂腹刻着干支历法——丙寅年惊蛰的标记在玄冰映照下，正与他百日宴那天穿的玄色襁褓暗纹重叠。柳如烟化作的冰龙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龙角被无形力量绞成齑粉。九尊青铜鼎在虚空倒悬的刹那，林风看见鼎耳处攀爬的蚕纹正在啃噬着云逸常抽的烟袋锅。脐带从裂纹中垂落时，他闻见熟悉腐铁气息，玉牌坠地的闷响惊醒了沉睡的字符，二字突然长出铁锈触须，缠住林风的喉咙。最末那尊鼎突然睁开竖瞳，鼎腹浮现出林风襁褓时的蜡黄小脸，嘴角残留的奶渍正在被黑色藤蔓吞噬。霜雪兰胎记突然从他胸膛浮起，在冰面投下巨大阴影，阴影中无数婴儿在啃食自己的脐带，每根被咬断的脐带末端都绽放出新的霜雪兰，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正映着云逸举剑屠城的倒影。林风的剑意突然凝结成冰棱，刺向悬浮的玉牌。声中，林氏宗祠四字裂成齑粉，背面的笔迹却渗出血色：刍狗已成，开炉屠城。最后一个字尚未写完，云逸的笔锋突然转折，化作利刃割开虚空——那里本该是林家灭门之夜的月光，此刻却流淌着焦糖色的浓稠黑暗。 鼎内突然喷出青紫色丹火，火苗里跳出三百铜甲兵。这些傀儡关节处长满黍穗，穗粒爆开时射出带倒钩的黍芒。柳如烟龙尾横扫，鳞片却被黍芒勾住，硬生生扯下半片带血的龙鳞！ 用我的血！ 林风接住龙鳞按在霜雪兰胎记上。龙血与胎记相融的瞬间，整条甬道齿轮倒转。青铜鼎上的脐带突然绷直，拽着林风撞向鼎腹——鼎内蜷缩的竟是他娘冻僵的尸身，十指紧扣着块黍饼模样的青铜印！ 青铜印炸开的刹那，林风瞳孔里迸射出三百道血色残影。司家老祖枯槁的手正将啼哭的新生儿浸入盛满黍酒的陶瓮，云逸的烟袋锅在婴儿后背烙下第一朵霜雪兰时，那孩子竟已睁着竖瞳冲他笑。鼎火将血肉熬成金红黍穗时，三百个的哭声凝成实质的音刃，将虚空割出蛛网状裂纹。原来我才是药引！林风的嘶吼震碎了鼎壁上的饕餮纹，他指甲深深抠进胸膛，整片皮肉连同霜雪兰被撕下时，冰蓝火竟在伤口处凝结成实体。带血的胎记在空中翻滚时，鼎身突然浮现出《九转金丹诀》缺失的那页——以亲骨为黍，炼血胎金丹，每个血字都蠕动着钻进林风的断臂伤口。柳如烟的龙鳞突然逆生长出晶莹龙珠，她指尖渗出的金血在虚空中凝成实质龙爪。当那枚跳动的龙珠被掏心而出时，周围的冰层自发凝结成九瓣莲花托住它。风哥，龙珠本就是逆鳞所化。她最后一个字被自己的血沫呛住，龙珠触及霜雪兰瞬间，三百道冤魂的哀鸣化作实质音浪，将司家老祖种在龙珠里的赤金禁制震成齑粉。林风将染血的龙珠按在鼎心时，青铜表面的蚕纹突然化作蚕蛹，无数雪白蚕丝缠住他的经络。鼎内翻腾的黍浪突然凝成三百个婴儿的剪影，他们的哭声化作实质的音刃，与龙珠散发的金芒交织成毁灭漩涡。最中央那道婴儿剪影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的正是林风周岁抓周时被云逸故意割破的手指——当年滴落的血珠，此刻正化作熔金蚕茧，将邪鼎最后的本源彻底炼化。 龙珠化作青色火凤冲霄而起，所过之处青铜鼎尽数熔毁。鼎中黍穗遇火疯长，根须钻透地脉引发山崩。林风抱着柳如烟残破的龙躯坠落时，望见百里外的铸器坊已成火海——那些黍穗竟顺着青铜血管，爬满了整座天机城！ 瓦砾堆中突然伸出青铜巨手，司家老祖半边身子已与齿轮箱融合：乖孙儿，你烧的不过是三百弃子…巨手指向火海，无数霜雪兰从灰烬中绽放，花心托着与林风容貌相同的婴儿，真正的万丹之母，此刻才降世！ 柳如烟残存的龙爪突然刺入林风后心，掏出的却不是心脏——一团跳动的青穗裹着翡翠扳指，扳指内侧密密麻麻刻满生辰八字！ 她瞳孔泛起青铜光泽，口中传出云逸的声音：好徒弟，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