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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照了很久的镜子，一晃眼发现自己已不再年轻。曾经以为老去是很遥远的事。突然发现年轻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时光好不经用，抬眼已是半生。 飞机引擎的轰鸣声隔着舷窗传来，我感觉心跳有些不规律。太久没有旅行，就连空姐递过来的橙汁都让我格外在意。邻座的磊哥已经在打盹，鸟哥则翻着杂志，我却像第一次坐飞机的孩子，盯着云层出神。 云朵像棉絮一样铺展开来，我想起最后一次离开澳门时，也是这样看着窗外的云。那时输得精光，发誓再也不碰百家乐。可现在，光是想到赌场里筹码碰撞的声音，手心就开始发热。 星际酒店的套房比记忆中还要奢华。拉开窗帘，澳门的夜景像撒了一地钻石。磊哥在阳台抽烟，鸟哥在试新买的衬衫。我们三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却像大学生毕业旅行般兴奋。 威尼斯人的购物中心里，鸟哥买了一块劳力士，磊哥给媳妇挑了个包。我在珠宝柜台前驻足，玻璃映出的脸让我愣了一下。眼角的皱纹比以前深了，头发也白了不少。售货小姐热情地问要不要试戴，我摆摆手走开了。 晚餐在新口岸的海鲜酒家。龙虾上桌时，鸟哥举起酒杯：为了重出江湖。 磊哥笑着接话：这次可别像上次那样，输得连裤子都当掉。 我抿了口红酒，澳门的海鲜总是特别鲜甜。隔壁桌几个年轻人吵吵闹闹的，让我想起之前第一次来澳门的时候。那时我们也是这般年纪，觉得全世界都是我们的。 回到酒店，鸟哥拿出扑克牌说要热身。我摇摇头，站在窗前看夜景。赌场的霓虹灯把夜空染成紫色，明天就要走进那片光海里去了。摸了摸钱包里的银行卡，突然想起饲料厂倒闭时财务说的话：小七，你一定要按时还款。 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枕头太软，空调太冷。最后一次在澳门输钱是一年前，现在厂子没了，时间没了，连年轻也没了。唯独这赌瘾，像影子一样甩不掉。 鸟哥在隔壁房间看电视，那声音大得仿佛要冲破墙壁，直抵我的耳膜。我皱起眉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缓缓站起身来，走向厨房去倒一杯水。 当我站在厨房的水槽前，看着水龙头里流出的清澈水流，我的思绪却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飘向了别处。我不由自主地望向镜子里的自己，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正对着我。 镜子里的人，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它们就像岁月留下的痕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皮肤上。白发也在不经意间爬上了我的双鬓，让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而明天，我还要去那个充满诱惑和风险的赌场，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让我无法逃避。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给娟姐打个电话。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间还早，她应该还在熟睡中吧。就像我年轻时一样，总是喜欢在周末的早晨赖床，享受那片刻的宁静和安逸。 然而，当我拿起手机，手指却在拨号键上犹豫不决。最终，我还是放下了手机，告诉自己不要打扰她的休息。毕竟，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应该总是依赖她。 窗外，一阵警笛声突然响起，红蓝交错的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房间里划过一道短暂的光影。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杯差点滑落。我定了定神，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可以平复我内心的不安。 我告诉自己，这将是最后一次去赌场。无论输赢，我都决定从此金盆洗手，远离那个让我沉迷的世界。然而，当我躺回床上，准备入睡时，一个念头却像幽灵一样在我脑海中闪现——这句话，我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