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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别墅的阳台,山东的夜风带着一股子煤灰味,吹得我后颈发凉。大哥还在客厅抽烟,烟雾从门缝里钻出来,混着地毯上残留的雪茄味,呛得人喉咙发紧。我盯着自己指尖——刚才赢钱时,它们还在微微发抖,像被电流击中,现在却稳得像块石头。 这不对劲。 澳门的局我见过太多,赢钱的人要么狂喜,要么麻木,可这里的“高手”们太安静了。他们坐在赌桌前,像一尊尊蜡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刚才我连赢三把,对面那个穿唐装的老头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嘴角扯出一丝笑,那笑像刀刻的,僵硬得让人发慌。 “小七,进来。”大哥在屋里喊我,声音沙哑。 我转身进屋,地毯厚得踩不出声。赌桌旁已经坐满了人,新来的几个面孔,穿着考究,却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他们的手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可关节处却有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我忽然想起磊哥说过的话:“真正的老千,手比脸诚实。” “今天换规矩,”唐装老头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牙刷发牌,牌不沾手,防作弊。” 牌手戴上白手套,拿起一把新的牙刷。塑料柄在灯光下反着光,刷毛是新的,还带着一点工厂里的机油味。他用牙刷尖挑起牌角,轻轻一推,牌滑到我面前,背面的花纹清晰可见——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瓣边缘有点模糊,像是被水泡过。 我盯着那朵玫瑰,心里突然涌上一股烦躁。澳门的牌背面都是烫金logo,精致得像艺术品,这里的牌却透着一股子廉价感。可大哥说过,这里的牌是“特供”,澳门没有。 “下注。”老头说。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筹码,冰凉的塑料边缘硌着指尖。刚才赢的四万二还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我想起澳门的那个雨夜,我输给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她赢钱时笑得像朵玫瑰,可眼睛里却结着冰。 别想那么多,我对自己说,赢钱就行。 我推了五万筹码出去。 牌开,我赢。 对面的老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那声音像钟摆,一下一下,敲得我心慌。我忽然觉得,这局不是在赌钱,是在赌命——他们的命,我的命,还有大哥的命。 “小七,你脸色不好。”大哥递来一杯水,杯壁上凝着水珠,冰得我手一颤。 “没事。”我喝了口水,喉咙里却像堵了团棉花。 我看着那些“高手”们,他们的眼睛里没有贪婪,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我想起小时候在老家见过的蛇,它们趴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等你靠近了,才突然咬你一口。 他们在等什么 我盯着自己的牌,背面的玫瑰花纹越来越模糊,像被水浸过。我忽然想起,刚才发牌时,牌手的牙刷在牌背上轻轻刮了一下,那动作快得像眨眼,可我看到了——刷毛里藏着什么东西,闪着微光。 是药水是信号还是…… “小七,下注。”大哥的声音把我拉回来。 我推了十万筹码出去,手心全是汗。 牌开,我赢。 可我却笑不出来。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窗帘乱晃,像一只只挥舞的手。我忽然觉得,这别墅像个巨大的笼子,我们都是笼子里的老鼠,等着被喂食,等着被收割。 大哥输的二百多万,是不是也是这样输的 我抬头看向大哥,他正盯着自己的牌,眼睛里布满血丝。我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喝醉了,说:“小七,这局我必须赢,不然……”不然什么,他没说。 不然什么 我盯着自己的手,它们又开始发抖了。不是因为赢钱,是因为害怕——一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害怕,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看着我,等着我犯错。 “小七,你赢了。”大哥拍了拍我的肩,手劲很大,像要把我按进椅子里。 我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窗外的月亮出来了,惨白的光洒在赌桌上,那朵暗红色的玫瑰,像血一样红。 这局,我必须赢。 可我怕,我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