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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稳，温沐扬率先下车，很自然地绕到另一侧为林易暖拉开车门，手掌细心地护在车门顶上。 s市美术馆，“白鹿杯”青年艺术展的开幕现场。 馆内特别开阔，天花板挑得老高，光线敞亮而不刺眼。 “铁鱼”看着眼前气派的美术馆，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为了“配得上”艺术氛围而特意换上的衬衫： “嚯啊！这地方，看着就高级。” 谢楠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瞧他那点出息。 他们没有请柬，自然也不需要签到，已经先进了展区。 签到处的背景板前，不少收到请柬的嘉宾正在签名、合影留念。林易暖挽着温沐扬的手臂走近，她从手包里拿出请柬递给工作人员。 让她意外的是，温沐扬也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份请柬，从容地签了名。 林易暖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白鹿杯”的请柬发放除了获奖者、重要评委、艺术机构负责人和赞助商代表，很少会给圈外人。 她略显惊讶地侧头看他，温沐扬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解释： “主办方给舅舅公司发的邀请函，数字艺术方面的一些合作。” 那天，温沐扬看到林易暖收到的邀请函，他便想起在s市的舅舅，询问能否帮他要到一份，没想到的是，舅舅对美术馆有一些技术上的支持，也给他的公司发了邀请，算是行业交流。 林易暖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展厅内部空间开阔，灯光也都是精心设计，聚焦在画作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纸张和木框的味道。第一天开幕，人比较多，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有不少人早已抵达，缓步观展，低声交谈。 距离正式开幕还有一段时间，温沐扬陪着林易暖在展区慢慢走着，偶尔在某幅作品前驻足。 看大家都没大声说话，“铁鱼”压着嗓子问： “那个……嫂子，你的画在哪边啊” “在国画展区——a区，获奖作品有单独的区域。” 林易暖微笑着指了指一个方向： “我们可以从这儿先看看作品，后面一些就是。” “好好好，那我的随便看看。” “铁鱼”忙不迭点头，眼睛四处瞄，虽然……好吧，他看不太懂。 谢楠：“……”装得真像！ 这股认真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来参加学术研讨会的。 谢楠一边想着，一边把头顶上瓦数极高的铁灯笼鱼拖走。 真是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林易暖的作品是一幅大八尺工笔画——《莳光》。走到a区，她正想带温沐扬过去看看，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寒暄笑语声。 林易暖抬头望去，只见她父亲林华弘穿着深色的中山装，气质儒雅，脸上带着温和笑容，正和几位艺术界的泰斗级人物谈论着什么，朝这个方向走来。 林易暖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温沐扬敏锐地察觉到了，侧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是我爸爸，还有纪委伯伯和叔叔他们。” 林易暖低声说道。温沐扬神色如常，只是捏了捏林易暖的手，让她别紧张。 避是避不开了，早点见到也好。这么一想，林易暖稍稍的定了定心神。调整一下，脸上重新挂上温婉得体的浅笑，拉了拉温沐扬的手：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温沐扬点头，握紧她微凉的手指，又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相携走上前去。 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径直走了过来。林父自然也看到了他们，或者说，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神深处的情绪却令人难以捉摸。 “爸爸。” 林易暖走到林父面前，温婉开口，随即转向旁边几位老者，笑容恬静，恭谨地问候： “赵伯伯好，李伯伯好，孙叔叔好，徐叔叔好。” 这几位长辈都是指导过或者见过林易暖的，对她的画功和骨子里的沉静，那简直是赞不绝口，所以对她也都颇为喜爱。此刻见她举止端庄，落落大方，纷纷露出赞许的笑容。 “哎呀，是暖暖啊！好久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被称为赵伯伯的老者笑呵呵地说道，他是美院的退休老教授，在国画界地位很高。 被称为李伯伯的老者，他是书画院的副院长，笑着打量林易暖： “这气质，沉静如水，一看就是画画的料子，虎父无犬女，像你父亲。” “李伯伯您过奖了。”林易暖微微颔首，笑容腼腆。 孙叔叔也笑着附和： “老林，你好福气啊！女儿这么优秀，这次又拿了金奖，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林瀚之脸上笑容加深了些，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但语气还是谦逊的： “孩子们自己努力，我们做长辈的，也就是从旁引导一下。” 一番寒暄，几位长辈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始终安静站在林易暖身旁的温沐扬身上。 年轻人身姿挺拔，容貌出众，气质清冷沉稳，在这种场合下甚至有种卓然独立之感。 孙叔叔笑着看向林易暖，打趣道： “暖暖，这位是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温沐扬身上。 林易暖感受到父亲投来的视线，挽住温沐扬胳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收紧。就在指甲要掐进掌心时，温沐扬抬起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目光清澈，看向几位长辈，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婉的笑容，侧身，坦然介绍： “这位是温沐扬，我的男朋友。” 然后侧头看向温沐扬，眼神柔和： “沐扬，这位是我父亲，这几位是指导过我画画的，赵教授赵伯伯、李院长李伯伯、孙叔叔和徐叔叔。” 她话音落下，温沐扬上前半步，眼神坦诚，不卑不亢： “林伯父，您好。赵教授、李院长、孙叔叔、徐叔叔，您们好。”他向林父伸出右手，姿态从容。 然而，林华弘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虽然没有丝毫变化，却仿佛没有看到温沐扬伸出的手，更没有与之交握的打算。甚至将原本随意搭在身侧的左手，不动声色地背到了身后。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那几位原本笑呵呵的长辈，脸上的表情也微微僵住，互相交换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眼神。 谁都看得出来，林华弘这是故意的，在公开场合，用这种极其失礼的方式，表达他对女儿这个“男朋友”的不认可。 林易暖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指尖扣着掌心，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 从未有过的难堪和愤怒，她喉咙发紧。 她知道父亲对温沐扬的存在有所不满，但她万万没想到，父亲会在这种公开场合，在这么多长辈面前，用如此直接且近乎羞辱的方式，不给温沐扬丝毫面子。 温沐扬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大约两秒。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极其自然地将手收了回来，姿态从容，嘴角依然是礼貌的弧度。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尴尬或恼怒。 但林易暖能感觉到他在一瞬间的紧绷。 “哈哈，老林啊，你看你这未来女婿，真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啊！” 赵伯伯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打圆场。 “是啊是啊，跟暖暖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李伯伯也赶紧附和，拍了拍林瀚文的肩膀： “老林，你这眼光可得改改，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世界嘛！” 徐叔叔是人精，也帮忙道： “这位温……温沐扬是吧和我们暖暖站在一起，佳人才子！” “是啊是啊，年轻人不错，老林，你这未来女婿眼光可是很高啊，哈哈。” “在哪里高就啊能入得了我们暖暖的眼，肯定不简单。” 林父听到众人的话，回过头，目光扫过温沐扬。 温沐扬对着几位解围的长辈微微颔首致意，语气平和： “孙叔叔过奖了。我目前正经营一家小科技公司，主要从事数字科技和一些应用软件开发，还在创业阶段。” “科技公司好啊！现在就是科技的时代！有想法，有冲劲！” 赵伯伯赞许地点点头。 林易暖的父亲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站了一会，便对众人说： “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着看吧。我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去那边看看，今年的新人作品怎么样。” 说着，便率先迈步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伯伯等人跟上，在经过温沐扬和林易暖身边时，都投来略带安抚的眼神。 等到那行人走远，林易暖才看向温沐扬，即便不想失态，可眼圈还是有些涩意，声音带着压抑的委屈和气愤： “他……他怎么能这样！”林易暖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温沐扬伸出手，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想到她化着妆，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傻暖暖，我早就料到可能会是这样，没关系。” 温沐扬反手握住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认真道： “不准再掐自己的手。”林易暖听话的松开。 温沐扬又低头看她，眼里带着安抚的笑意： “暖暖，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林易暖声音有些发颤，“他太不尊重人了！” “他是你父亲。” 温沐扬带着点玩笑道： “而且，是我‘拐跑’了他的女儿，这点面子，不算什么。” 林易暖有那么一瞬间想哭。他是温沐扬啊，在学校里，又或者说在他的世界里，于他人，都是大神一样的存在，今天在这里，因为她，连台阶都没得下。 温沐扬看着她依旧难过的眼睛，抬手，极快蹭了蹭她的眼角： “别担心，我很好。真的。”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即便他的镇定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林易暖。可她仍然觉得委屈、愤怒，还有对温沐扬的心疼。 温沐扬环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是说带我去看看你的《莳光》” “嗯。那边……” …… 另一边，谢楠也遇到了“熟人”。 他和“铁鱼”正百无聊赖地晃悠到一幅抽象画前，实在无法理解这些艺术家画的歪七八扭的线条和五颜六色的色块到底想表达什么。 突然，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臭小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个中气十足、带着惊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楠一回头，就看到他爹——谢清远，谢父今天没穿西装，一身中式盘扣的深色上衣，精神矍铄。 “爸” 谢楠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我陪朋友来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温沐扬和林易暖的方向。“铁鱼”也礼貌的跟谢楠的父亲打了招呼，后者和蔼的点头。 谢父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了然地“哦”了一声，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儿子，眼神里带着点嫌弃： “朋友就你这德行，还能有喜欢看画展的朋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楠：“……” 爹，您是我亲爹吗 “我怎么就不能有艺术细胞了” 谢楠不服气： “接受艺术熏陶！提升个人修养！懂不懂” “呵！” 谢明远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 “你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让你练书法，跟要你命似的，坐不住三分钟。还艺术熏陶我看你是来看热闹的吧” 旁边铁鱼忍不住耸肩笑了起来。 谢楠：“……”有老子这么拆儿子台的吗！还有，这条死鱼笑够了没有。 “华弘那闺女，又得奖了。” 他转头看谢楠，没好气道：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鼓捣你那些个手机电脑！” 谢楠无语望天： “爸，我那叫高科技！是事业！跟画画它不是一回事！” 谢父白了儿子一眼，不接他的话题，转而道： “林家的闺女在那边，你在这儿干嘛还有，你小子多久没去给你林叔叔问好了” 谢楠撇撇嘴： “我这不是怕打扰林叔叔搞创作嘛……”他才不会承认是觉得林易暖的父亲太严肃了，有点怵他。 谢明远懒得拆穿他，目光饶有兴致地在温沐扬身上。 谢楠一看自家老头这八卦劲儿上来了，赶紧解释： “那是温沐扬，我哥们儿，也是我们工作室的主要带头人。” “哦是吗”谢明远挑了挑眉，显然对自己儿子的眼光持保留态度，他摸着下巴，忽然笑了笑，对谢楠说： “走，儿子，带你爹过去认识认识你这位哥们儿。” “……” 谢楠一脸抗拒，但愿这老头别语不惊人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