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到达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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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三天的路后，流放的队伍人困马乏，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拖着沉重的步伐，抵达了下一个城镇——明城。 城墙不高，却也能给人一丝短暂的安全感。 城门口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车马的喧嚣声，对于这群连日来只见荒原黄土的流放者而言，恍如隔世。 张峰勒住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扫视着眼前略显破旧却人声鼎沸的客栈，哑声道：“就这儿了。老规矩，押银兑票，各自安顿。” 队伍里一阵细微的松动，囚犯们麻木的脸上掠过一丝对遮风避雨之所的渴望。 负责账目的老押差忙不迭地拿出簿子，开始吆喝着登记收钱。 铜板磕碰的叮当声和囚犯们窸窸窣窣掏摸银钱的声音混在一起。 慕千月越过人群，走到正倚着门框、监督收钱的张峰面前。 “张统领。”她的声音平静。 张峰转过头，挑了挑眉，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劳烦统领，”慕千月指尖捻出两小块碎银，递了过去，“还是要两间上房。” 张峰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正好，甚至略有盈余。 他掀了掀眼皮看她：“你倒是例不虚发。这明城客栈不比前几处，上房窄小，价钱却一般贵。”他这话听不出是提醒还是陈述。 慕千月唇角极淡地弯了一下，又似是全然不在意：“无妨。能有一方清净地，一盆热水，便可。” 张峰哼了一声，算是应下，转头对柜台吼了一嗓子：“掌柜的，两间上房！带这位慕姑娘上去……” 慕千月将随身那点简单的行李在房中安置好，刚推开窗想透口气。 楼下大堂便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骚动，夹杂着张峰粗粝的嗓音和几声急促的应答。 她略一沉吟，重新系好披风，开门循声而下。 楼梯转角，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大堂中央，流放的囚犯们竟排起了不甚整齐的长队，个个伸长了脖子，朝着最前面张峰和账房老押差所在的方向张望。 队伍缓慢向前挪动，不时有低语和询问声响起。 慕千月疑惑的下楼，只听前面两个穿着破旧棉袄的汉子正低声交谈。 “……真能捎带可别糊弄我们。”一个瘦高个怀疑道。 “张头儿发的话，应当不假。你看老刘不是登记了要他婆娘捎双厚底鞋么”另一个矮胖些的答道，语气里带着点期盼。 正说着，前方传来张峰拔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后面的都听清了！老子只说一遍！ 要捎带东西的，到老吴这儿登记清楚！要什么，需要多少，白纸黑字写明白！ 钱，现在就得交！回头买了什么，买了多少，凭单据说话，多退少补！ 别到时候扯皮，老子没那闲工夫给你们断官司！” 他抱着胳膊，像一尊黑塔似的杵在柜台旁，目光扫过惴惴不安的囚犯们。 老吴——就是那老押差——忙不迭地点头，对着当前一个老妇人道：“对，就像张统领说的。 王婆子，你到底要捎什么快些说，后面还许多人等着呢。” 那老妇人颤巍巍地递过几个铜板：“官爷，就、就捎一包针，再、再要一绺黑线……线要结实的……” 老吴记下，收了钱，挥挥手让她离开：“下一个！” 队伍继续前进。 一个中年汉子挤到前面，急切地说：“吴爷，张统领，我想捎点伤药，就是治跌打损伤的膏药，我这胳膊这几日疼得厉害……” 张峰瞥了他一眼，哼道：“登记！写明要什么药，大概价钱。别想耍花样，违禁的东西想都别想！” “是是是，不敢，不敢。”汉子连连哈腰。 慕千月看了一会儿，心下明了。 这是张峰安排人手去城里采买，顺带允许这些身无长物、行动受限的流犯们也托付着买些急需的零碎东西，他们则能从中获得些利润。 她正思忖着，张峰眼尖，已经看到了人群后的她，扬声道：“慕姑娘怎么，你也有东西要捎带”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聚到了慕千月身上。 慕千月并未直接回答，只是对张峰微一颔首：“张统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峰皱了皱眉，似乎嫌麻烦，但瞥见她沉静的神色，想到她手中的一千两银钱。 还是跟着她走到了大堂一侧相对僻静的角落，粗声道：“什么事快说，那边还一堆人等着。” 慕千月目光扫过周围，确认无人注意这边，这才从容地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一物。 那东西在她素白的掌心一闪，即便在略显昏暗的角落，也骤然迸发出一抹沉重而温润的金色光晕。 竟是一枚足色的金元宝！ 张峰的目光在那金元宝上黏了片刻，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方才那对着囚犯们的粗声大气瞬间收敛了不少。 他左右飞快瞟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角落，才压低了嗓子，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慕姑娘，你这是……” 慕千月神色不变，将金元宝往前又递了半分，让它那沉甸甸的光泽更直接地映入张峰眼中。 “张统领行个方便，”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这些，扣除一路应有的花费，剩余的，我想换两样方便。” 张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目光从金元宝上拔开，对上慕千月的眼睛：“你说。”他的语气谨慎了许多。 “第一，入城采买，我想亲自去。”慕千月缓缓道，“有些女子用的细物，旁人恐难挑选称心。” 张峰眉头下意识一皱，流犯私自行动是大忌，但他瞥了一眼那金子，没立刻反驳。 慕千月继续道，指尖轻轻在那元宝上点了点：“第二，若有余钱，我想购置一辆简朴的马车代步。 往后路途漫长，有辆车，于我也是个遮护，于统领……也省去些照看羸弱囚徒的麻烦，岂不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