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意外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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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红山乡司法所的祁同伟，得到了乡镇府领导和王所长的热烈欢迎，乡长孙连城更是亲切拍着他的肩膀道 “祁大学，你可给咱红山乡立大功了！这回要是在咱地界出了事，我们这穷乡僻壤，可经不起折腾！ （早瞧这小子不一般，大学生肯往山沟里扎，还能办成事，这回怕是要往县上走了，留不住咯！） 走进司法所办公室，王茂英也是夸赞个不停，他是真喜欢这小子，这次立下大功，怕是得往上升，心中虽然不舍，但还是鼓励道 “小祁，有机会就往上走，别在咱这耗着。你有文化、脑子活，在这山沟里屈才了。” （哎！真是舍不得啊！这么好的牛马，哪里去找！） 祁同伟听见王所的心声，有些无语，合着您是拿我当驴使唤了，他回复道 “王所，我可没您这么乐观，梁家会不会出手，谁知道。” 王茂英是知道前因后果的，闻言也是觉得大有可能，摇头道 “可不是嘛，这世道，有时候有理也得让着三分，难啊！ 祁同伟坦然一笑道 “没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大不了，继续留在所里给您当牛马。” 祁同伟的话让王茂英老脸一红，似乎被说中心事，急忙道 “你小子，尽胡说，你可是咱们所的擎天柱，我老王就指着你了。” （奇了怪了，这小子咋知道我的想法！） 中午的日头正烈，祁同伟锁好司法所的木门，刚要往乡食堂走 ——王茂英早回了家，他家就在乡街上，几步路的事儿。 还没迈出院门，就听见一阵“突突突”的引擎声，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顺着土道开了进来，车头上没亮警灯，只在车门上印着小小的“公安”字样。 车停稳后，下来个穿藏蓝色警服的男人，肩章上的星花晃了晃，正是岩台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赵锐。 赵锐一眼就瞅见了祁同伟，隔着几步远就笑道 “小祁！” 祁同伟赶紧迎上去，纳闷道 “赵队长，您怎么跑红山乡来了是有案子” “案子没有，找你说点事。” 赵锐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饭盒，道 “这是要去食堂正好我也没吃，走，街上找个馆子，我请你！” “哪能让您请。” 祁同伟笑着让了步，领着赵锐往乡政府外走。 街面上就几家小饭馆，祁同伟带着赵锐来到了这家招牌为 ——“无饿不坐”小饭馆，他偶尔嘴馋会来，菜量实在，价钱也便宜。 店里就几桌客人，他俩找了个“雅间” ——其实就是用三合板隔出来的小角落，挂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帘。刚坐下没两分钟，就听见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老板娘蒋悦，拿着个小本子和笔追了过来。 她三十出头，穿件碎花短袖，领口松垮垮地敞着。一走动，布料就紧紧贴在身上，腰腹的曲线勾勒得清清楚楚，胸前更是随着脚步一晃一晃，格外惹眼。 刚跨进门槛，店里另外两桌的庄稼汉，就都下意识地抬了眼。 蒋悦眼尖，先认出来祁同伟，笑着开口道 “哟，祁大学来了！这位是” “悦姐，这是我朋友。”祁同伟指了指赵锐，道 “就按你们招牌来，四菜一汤，再来两碗米饭。” “得嘞！” 蒋悦应得脆，手里的小本子记了一笔，转身时腰肢一扭，布帘被带得晃了晃，才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后厨去了。 四菜一汤刚摆齐，俩人就着热乎气边吃边聊，大多是赵锐问起祁同伟在乡司法所的日常，语气里满是关切。 饭吃到尾声，祁同伟没等赵锐起身，先快步走到柜台结了账 ——在红山乡的地界，哪能让市里来的客人破费。 出了饭馆，祁同伟领着赵锐往自己的宿舍走。 那是间逼仄的小单间，墙皮有些剥落，靠窗摆着一张旧木床，桌上堆着几本书和文件。 祁同伟熟稔地摸出搪瓷缸，抓了把茶叶沏上热水，递到赵锐手里。 赵锐捧着温热的茶缸，目光扫过屋里的陈设，眉头微蹙。待祁同伟也坐下，他才沉声道 “同伟，你是不是跟梁群峰书记有过节” 祁同伟手里的茶缸晃了一下，热水溅出几滴在手上，他却没顾上疼 ——赵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迎着他惊异的目光，赵锐缓缓道出了原委。 此前在红山乡的案子上，祁同伟能力出众，立下大功，他便主动向上级申请，想给祁同伟报个二等功，还打算把他调到市刑警队。可报告递上去没多久，就被梁群峰压了下来，理由给得含糊，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故意刁难。 听到“二等功”“市刑警队”时，祁同伟心里像涌过一阵暖流，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在这山沟里，竟还有人记着他的能力，为他奔走。 可听到梁群峰再次插手，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时，他攥着茶缸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泛白，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梁群峰为了一己私欲，竟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打压人！ 屋里静了许久，祁同伟才慢慢松开手，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把自己和梁群峰的矛盾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从拒绝梁璐的追求，到被故意分配到偏远乡司法所，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借着这杯热茶，缓缓倒了出来。 赵锐听完，重重叹了口气。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汉东大学的高材生，会窝在乡司法所里，原来梁群峰为了女儿，竟能做得这么绝！ 祁同伟端起茶缸喝了一口，压下心里的波澜，抬眼看向赵锐，语气诚恳道 “赵队长，谢谢您这么看重我。但事到如今，我也认了 ——不就是在乡里待着吗现在这样，也挺好。您别为我的事牵扯进去，不值得。” 赵锐看着他故作平静的模样，心里反倒一动。 （这小子不光有能力，心肠还热，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不让别人受牵连。） 他放下茶缸，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道 “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操心，好好干你的，我再去想想办法。” 见祁同伟还想再说什么，赵锐摆了摆手打断道 “别啰嗦了，就这样。你歇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祁同伟送赵锐到吉普车旁，看着赵锐发动车子，尘土在车轮后扬起。直到吉普车的影子消失在土路尽头，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心里的感动还没散去 ——赵锐的看重，是这灰暗日子里难得的光，可紧接着，不甘又像潮水般涌上来，漫过心口，难道自己这辈子，真的要困在这山沟里，连一次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汉东省、省委大院，3号院，傍晚的霞光透过梧桐叶，在红砖墙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梁璐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刚刚和吴慧芬刚在外头吃了饭，慢悠悠地推门进来，一抬眼，就见父亲梁群峰坐在客厅的藤椅上，眉头拧着，脸色比往常严肃不少。 她把袋子往玄关的矮柜上一放，换了鞋子，快步走到父亲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几分讨好道 “爸，您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 梁群峰这才放下手里的报纸，抬手捏着老花镜往下滑了滑，目光落在女儿身上，开门见山道 “你跟那个祁同伟，现在怎么样了” “祁同伟”三个字一出口，梁璐脸上刚还带着的笑意瞬间就没了，嘴角往下耷拉着，连声音都透着股不情不愿道 “还能怎么样他现在连我电话都不接，前阵子问，还说在乡下待着挺好，压根不搭理我。” “不搭理正好！” 梁群峰猛地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斥责，道 “既然他这么不知好歹，就如他的愿，你也别再上赶着纠缠！你年纪也不小了，回头我让你妈多留意着，有合适的人家，赶紧把婚事定下来。” 话说完，他也没看梁璐红着眼圈、一脸委屈的模样，抓起藤椅上的外套，起身就往卧室走，留下客厅里一片寂静。 梁璐坐在原地，越想越觉得头大，心里的火气一股脑全往祁同伟身上撒 ——要不是这个穷小子油盐不进、不识抬举，自己怎么会被父亲这么数落 她攥紧了手里的沙发巾，掌心泛白，对祁同伟的愤恨又深了几分。 赵锐的吉普车驶离红山乡政府后，没往岩台市的方向开，反倒绕着红山乡的几条主路转了起来。 他先去了乡派出所，跟所长张建军抽着烟聊了半晌，又拐到乡民政所，找熟人打听祁同伟调解邻里纠纷的事儿，最后甚至绕到了周边几个村子，跟村口纳凉的老人唠了唠——没提自己的身份，只说“想了解下司法所那个祁同志”。 越打听，赵锐心里越亮堂，有次邻村两户人为了宅基地动了刀，乡干部去了三回都没劝下来，祁同伟蹲在村里跟两家人聊了两天，不仅把理儿掰扯清了，还帮着找了工匠重新量地界。 还有回山里的孩子丢了，祁同伟带着司法所的人，跟村民一起在林子里搜了整整一夜，最后在山涧边把人找了回来。 老人们都说“祁大学心善、脑子活，不拿架子”，张建军也佩服道 “他看案卷比我们还细，上次那起偷牛案，要不是他提供线索，还真不好抓。” 赵锐听着这些，心里的惋惜又重了几分 ——这小子不仅有情有义，遇上事还敢扛，不怵硬茬，办案的脑子更是一流。这么个人才，窝在乡司法所里处理家长里短，真是太屈了。 他发动车子往岩台赶，仪表盘的光映着他皱紧的眉。 最近几年，岩台的案子格外多，城郊的偷车团伙刚抓了一波，市区又接连出了两起入室抢劫，局里的人手掰着指头数都不够用，他这个刑警队长天天连轴转，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祁同伟此等能人，若能调至刑警队，必成一大助力，可助其分担诸多压力。 车子在土路上颠簸着，赵锐思来想去，终于咬了咬牙 ——这事靠他自己怕是顶不住梁群峰的压力，看来只能找三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