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后宫干政,祖制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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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的哭喊声还在殿里飘。 像根针似的,扎得人耳朵疼。 朱厚照已经转过身。 抬脚就往外走。 龙袍下摆蹭过冰冷的金砖地。 窸窸窣窣的响。 像极了他此刻憋着的粗气。 张永见状。 赶紧迈小碎步跟上。 他瞅着少年天子那挺直却透着寒气的背影。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张永心里门儿清。 接下来要见的。 是整个大明朝最金贵的女人。 刚当上太后的张皇后。 仁寿宫的门槛高得很。 朱红漆都被岁月磨得发亮。 还没迈进去呢。 就听见里面 “哐当” 一声。 是瓷器摔碎的动静。 紧跟着。 女人尖利的哭骂声钻出来: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那是他亲舅舅!他爹尸骨未寒,就敢对张家下死手!” 朱厚照在门口站定。 抬手止住要喊 “太子驾到” 的太监。 自己抬脚迈了进去。 殿里乱得像遭了贼。 描金的茶杯碎了一地。 上好的龙井泼得哪儿都是。 那股茶香混着怒气。 呛得人难受。 张太后坐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 发髻散了一半。 脸上还挂着泪珠。 往日那端庄样儿。 这会儿全没了。 瞧见朱厚照进来。 张太后 “腾” 地一下站起来。 手指直接戳到朱厚照鼻子前: “朱厚照!你给哀家跪下!” 朱厚照站在原地没动。 十五岁的少年。 眼神比殿里的铜香炉还冷。 “母后。” “孤是大明朝的储君。” “这天下,只有孤让别人跪的份。” “没有孤给谁下跪的道理。” “你!” 张太后被噎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指着他的手抖个不停: “哀家是你娘!是先帝的皇后!你敢这么跟哀家说话” “儿臣不敢忘了母后的生养之恩。” “也不敢忘了先帝的教诲。” 朱厚照慢慢走到张太后面前。 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 “但先帝教儿臣的。” “是‘君为臣纲’。” “是‘后宫不得干政’。” “不是教儿臣纵容外戚横行。” “更不是教儿臣看着他们草菅人命!” “什么外戚横行那是你亲舅舅!” 张太后的声音突然拔高。 跟扯着嗓子喊似的: “鹤龄和延龄是哀家唯一的弟弟!” “你把他们关进诏狱。” “是想让哀家断子绝孙吗” “他们要是真安分守己。” “儿臣自然敬着他们。” 朱厚照弯腰。 捡起一块碎瓷片。 尖尖的碴子划破了指尖。 血珠立马渗出来。 他像没瞧见似的: “可他们强抢民女的时候。” “没想过自己是皇亲。” “打断百姓腿的时候。” “没想过自己是国舅。” “砸人店铺的时候。” “更没想过这是在打皇家的脸!” 他把碎瓷片狠狠往地上一摔。 “咔嚓” 一声。 听得人牙酸。 “母后可知顺天府的百姓怎么骂” “他们骂张家是‘京城恶虎’。” “骂先帝纵容外戚。” “骂儿臣是‘包庇恶人的昏君’!” “这些话。” “扎的是儿臣的心。” “更是在打我朱家的脸!” 张太后被朱厚照吼得往后退了一步。 脸上头一回露出慌色。 她在深宫里待久了。 哪听过这些市井里的骂声。 她只知道弟弟们受了委屈。 自己的权势好像要保不住了。 “那…… 那也不能关进诏狱啊……” 张太后的声音弱了下去。 带着点哀求的味儿: “放他们出来。” “哀家让他们给你磕头认错。” “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不好” 朱厚照看着她。 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半分暖意都没有。 “磕头认错” “被抢的民女。” “能磕回来吗” “被打断的腿。” “能磕好吗” “被砸的店铺。” “能磕复原吗” “母后。” “这是大明。” “不是张家的后花园。” 朱厚照的目光突然变得像刀子: “《大明律》不是摆设。” “太祖爷定下的规矩。” “太宗爷践行的铁律。” “都不是用来给外戚当擦屁股纸的!” 张太后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一哆嗦。 忽然想起多年前。 弘治皇帝跟她说过的话: “这孩子。” “看似跳脱。” “骨子里却像极了太宗爷。” “藏着股狠劲。” 那时候她只当是玩笑。 现在才明白。 那不是狠劲。 是帝王的杀伐决断。 “你想怎么样” 张太后的声音带着颤音。 终于不再叫他 “朱厚照”。 只用了个 “你” 字。 “按律处置。” 朱厚照说得斩钉截铁。 “不可能!” 张太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又炸毛了: “哀家是太后!” “你敢动张家。” “哀家就去太庙哭先帝。” “让天下人看看你这个不孝子!” “太庙是供奉先帝的地方。” “不是撒泼耍赖的戏台。” 朱厚照寸步不让: “母后要是想去。” “儿臣陪你去。” “到时候。” “儿臣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 “把张鹤龄、张延龄这些年做的好事。” “一件一件说清楚。” “让太祖爷评评理。” “让太宗爷看看。” “他们辛苦打下的江山。” “被外戚糟践成了什么样子!” “让先帝看看。” “他护了一辈子的小舅子。” “是怎么让朱家蒙羞的!” 每说一句。 朱厚照就往前一步。 张太后被逼得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退无可退。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 忽然发现。 自己从来没真正看懂过他。 十五岁的少年。 眼神里的威严和决绝。 比她见过的任何朝臣都重。 “你…… 你非要赶尽杀绝” 张太后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哭腔。 还有一丝藏不住的恐惧。 朱厚照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她鬓边的珠花上。 那是弘治皇帝当年赏的。 上面的东珠圆润饱满。 这会儿在烛火下泛着寒光。 “儿臣给母后一个选择。” 朱厚照的声音缓了些。 却更让人头皮发麻: “要么。” “母后安安稳稳做你的太后。” “吃穿用度。” “儿臣加倍孝敬。” “张家剩下的人。” “只要安分守己。” “儿臣保他们一世荣华。” “要么……” 他顿了顿。 指尖轻轻敲着自己的龙纹玉带。 “嗒、嗒、嗒” 的响。 像在给人倒计时。 “要么。” “母后就继续护着那两个祸害。” “继续想着让后宫插手朝政。” “到时候。” “儿臣只能按祖制办事。” “太祖爷当年。” “怎么处置干政的胡惟庸。” “太宗爷怎么对待觊觎皇权的藩王。” “儿臣……” “不介意让张家也尝尝滋味。” “母后是想让儿臣做个遵祖制的孝子。” “还是做个为了江山。” “不得不‘不孝’的皇帝” “是想看着儿臣坐稳这龙椅。” “将来给您添一群皇孙。” “让张家跟着沾光” “还是想陪着那两个蠢货。” “一起去地下给先帝谢罪” 字字都像刀子。 扎在张太后心上。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腿一软。 差点瘫在地上。 她终于明白。 这不是母子间的置气。 是皇权的摊牌。 她护着弟弟。 就是在逼儿子动手。 而这个儿子。 手里握着刀。 眼里半分犹豫都没有。 “你…… 你好狠的心……” 张太后捂住胸口。 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狠” 朱厚照低头。 看着自己被瓷片划破的指尖。 血珠正一滴滴往下掉: “比起百姓被打断的腿。” “比起被抢走女儿的人家。” “儿臣这点‘狠’。” “算什么” “母后。” “儿臣是储君。” “不是只知道撒娇的皇子了。” “这龙椅不好坐。” “要想坐得稳。” “就得手里有刀。” “眼里有光。” “心里……” “得装着天下百姓。” “至于张家……” 朱厚照抬眼。 目光平静地落在张太后脸上: “能不能保得住。” “全看母后的选择。” 说完。 他转身就走。 龙袍扫过门槛时。 朱厚照忽然停住。 却没回头。 “对了。” “母后刚晋封太后。” “按例该大赦天下。” “但张鹤龄、张延龄。” “不在大赦之列。” “这是先帝定下的规矩。” “—— 皇亲国戚犯法。” “罪加一等。” 话音落。 人已经走出殿门。 仁寿宫里。 只剩下张太后瘫坐在地上。 看着地上的碎瓷片。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她死死咬着嘴唇。 直到尝到血腥味。 才慢慢抬起头。 窗外的月光。 透过窗棂照进来。 在她脸上投下一块一块的光影。 她的眼神。 从最初的绝望。 慢慢变得复杂。 最后。 竟透出一丝不甘的狠厉。 她是太后。 是张家的女儿。 怎么可能就这么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