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能臣困局思进退，藩王狗急谋弑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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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铎的案头，摊着两份文书。 一份是张彪等人的供词，“安化王指使”这墨迹未干的五个字，格外刺眼。 另一份则是自己草拟的奏疏。 这奏疏写了改，改了又撕，废纸篓已经堆得半满。 李知府坐在旁边，端着冷透的茶，叹道：“大人，要么您先把张彪等人关起来，等京城的旨意下来再处置” 欧阳铎摇头。 他指尖捏着眉心，说道：“关着不是办法，安化王要是狗急跳墙，指不定会劫狱。” 他抬头看向陆麟。 陆麟刚巡查完官衙防卫回来，绣春刀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 欧阳铎问道：“陆千户，你觉得陛下会默许我管军务吗” 陆麟躬身道：“大人，陛下派您来宁夏，明着是赈灾，实则是盯着安化王。” “克扣军粮是谋逆铁证，您查得对，就算越权，陛下也绝不会怪您！” 话虽如此，欧阳铎还是放不下心。 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熙攘的灾民。 这些人刚从饿肚子的边缘活过来，要是再起兵戈，又要遭难了。 就在他沉思之际，安化王府的密室里，已经炸开了锅。 一个穿着军卒服饰的汉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他说道：“殿下，张千户他们……全招了！欧阳铎不仅查了军仓，还录了供词，说……说要送京城！” 这汉子是张彪的心腹，趁着看守松懈逃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回王府报信。 “哐当！” 朱寘鐇手里的翡翠酒杯砸在地上，碎成几片，酒液溅湿了他的锦袍。 他揪着汉子的衣领，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问道：“他还知道什么！” “本王克扣军粮的数额、私兵的数量，他都知道了” 汉子哭着摇头：“不知道！张千户只招了克扣军粮，没敢提私兵的事！” 朱寘鐇猛地松开手。 汉子摔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周昂脸色惨白，颤声道：“殿下，贪腐、杀百姓，陛下或许能忍，可……可染指军权、克扣军粮，这是谋逆的铁证啊！” 藩王可以享乐，可以贪财，甚至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内作威作福，可一旦触碰军权，就是陛下的大忌，当年的燕王朱棣，就是最好的例子！ 朱寘鐇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 他一直以为克扣军粮只是“小事”，顶多被陛下斥责几句，罚点俸禄，可他忘了，欧阳铎是陛下的亲信，手里握着的供词，足以让他满门抄斩！ 朱寘鐇突然嘶吼起来，眼神里满是疯狂：“不能等了！绝不能等京城的旨意下来！” “欧阳铎不死，咱们都得死！” 他猛地一拍桌子：“周昂，去召集所有心腹！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半个时辰后，密室议事！” 周昂不敢耽搁，连忙跑去传令。 半个时辰后，密室里挤满了人。 有王府的家将，有被安化王收买的宁夏卫军官，还有几个常年给安化王出谋划策的秀才谋士。 朱寘鐇站在众人面前，脸色狰狞：“诸位，欧阳铎已经查到本王克扣军粮，供词都写好了，很快就要送京城！” “一旦陛下得知，咱们所有人，包括家人，都得掉脑袋！” 密室里一片死寂。 有人脸色惨白，有人眼神慌乱，只有几个家将还算镇定。 他们早就跟着朱寘鐇干了不少不法之事，要是朱寘鐇倒了，他们也活不成。 一个瘦高的秀才谋士颤声问道：“殿下，那……那咱们怎么办” 他叫孙景文，平日里总说“师出有名”，最是谨慎。 朱寘鐇冷笑一声：“怎么办”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一把！” 他攥着拳头，声音陡然拔高：“本王在宁夏经营十年，私兵有五千人，宁夏卫一半的军官都是咱们的人！” “只要杀了欧阳铎，再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控制宁夏，然后联合漠北的蒙古部落，大事可成！” “到时候，本王就是新的皇帝，你们都是开国功臣！” 孙景文连忙上前一步：“殿下不可！时机未到啊！” “咱们的私兵虽然不少，可宁夏卫还有一半军官忠于朝廷，而且欧阳铎身边有锦衣卫，不好杀！” “再说，漠北的蒙古部落还没联系好，贸然起兵，就是孤军奋战，必败无疑！” 另一个秀才谋士也附和道：“吴先生说得对！殿下，咱们可以先想办法把供词抢回来，再派人去京城打点，或许还有转机！” 朱寘鐇怒喝一声：“转机” 他指着孙景文的鼻子骂道：“等你去打点，本王的脑袋都挂在城门上了！” 他转头看向几个家将：“你们说，干不干” 家将们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属下愿追随殿下！杀欧阳铎，起兵！” 被收买的宁夏卫千户何锦也道：“殿下，末将手里有一千精兵，只要您一声令下，立刻就能控制宁夏卫的城门！” 朱寘鐇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孙景文等人：“你们要是不敢干，现在就可以走，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们。” “欧阳铎要是活着，你们的家人也别想活！” 孙景文等人脸色一变。 他们的家人都在宁夏，要是朱寘鐇败了，欧阳铎肯定会清算他们。 犹豫了片刻，他们还是咬牙跪倒：“属下愿听殿下号令！” 朱寘鐇大笑起来，眼神疯狂：“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就定下计策！” 他凑到众人耳边，低声说道：“欧阳铎身边有锦衣卫，硬闯官衙肯定不行，咱们得用计把他骗出来！” “本王亲自给他写一封请柬，就说之前误会他了，想摆酒赔罪，请他来王府赴宴！” “宴席上，咱们埋伏好刀斧手，再备上毒酒，只要他敢来，就别想活着离开！” “杀了欧阳铎后，何锦立刻带人控制宁夏卫，周昂带人封锁城门，孙景文你写一篇‘清君侧’的檄文，就说欧阳铎勾结锦衣卫，意图谋反，本王是不得已才起兵！”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计策万无一失。 欧阳铎虽然精明，但毕竟是文官，应该想不到朱寘鐇敢在王府里暗杀他这个钦差大臣。 朱寘鐇当即让人取来笔墨纸砚，亲自写了请柬。 字里行间满是“歉意”，说之前是自己糊涂，听信了小人谗言，误会了欧阳铎，希望能借宴席化解矛盾，共商宁夏赈灾大事。 写完后，他让人盖上自己的藩王大印，又挑选了一个嘴甜的家奴，吩咐道：“你把请柬送到欧阳铎的官衙，一定要亲手交给欧阳铎，就说本王诚心赔罪，盼他赏光！” 家奴接过请柬，躬身应道：“属下遵令！” 看着家奴离去的背影，朱寘鐇的眼神变得阴鸷：“欧阳铎，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本王心狠！” 周昂连忙道：“殿下，刀斧手和毒酒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来了！” 朱寘鐇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王府庭院，心里默念着：“只要杀了欧阳铎，宁夏就是我的，大明的江山，也能有我的一份！” 此时的欧阳铎官衙，正忙得不可开交。 衙役们在整理赈灾的账目。 灾民代表在和欧阳铎商量后续的春耕事宜。 陆麟在安排锦衣卫的巡逻路线。 整个官衙有条不紊。 “大人，安化王府派人送请柬来了！”一个衙役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请柬，上面盖着安化王的藩王大印。 欧阳铎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事，接过请柬。 他和安化王斗了这么久，从掺沙粮到刺客，再到克扣军粮，双方早就势同水火，怎么突然要摆酒赔罪 他打开请柬，仔细读了一遍。 上面的“诚心赔罪”“共商赈灾”等字眼，看得他眉头紧锁。 陆麟凑过来，看完请柬后，脸色一变：“大人，这肯定是陷阱！安化王肯定是知道张彪招了，想骗您去王府暗杀！” 李知府也道：“是啊大人！他要是真有诚意，怎么会选在王府赴宴那里可是他的地盘，想干什么都方便！” 欧阳铎摩挲着请柬上的字迹，心里也觉得不对劲。 可他看着请柬上的“共商赈灾”，又犹豫了。 要是他不去，安化王会不会以此为借口，说他“藐视藩王”，再煽动百姓闹事 而且，他也想趁机探探安化王的底，看看他到底有多少底气。 旁边的灾民代表也急了：“大人，不能去啊！安化王那人心狠手辣，肯定没安好心！” 欧阳铎抬起头，看着手里的请柬，又看了看周围担忧的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他沉吟了片刻，刚想说话，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突然觉得，这或许是个彻底解决安化王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他又想起了那些刚过上安稳日子的灾民。 要是他出了意外，宁夏肯定会大乱，灾民们又要遭殃了。 纠结之际，他低头看了看请柬上的落款，又抬头看了看窗外安化王府的方向，嘴里不自觉地冒出一句：“啥玩意儿，安化王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