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崔判官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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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哥拖着那羞愤欲绝、怨毒咒骂不休的赵老三消失在幽深的书架甬道尽头，围观者探究或忌惮的目光也如同退潮般缩了回去。天字丁区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夜明珠惨绿的光和卷宗堆叠的沉默阴影。林缺站在原地，摊开的双手微微蜷起，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引爆目标最深层羞耻时，那股奇异的、近乎掌控一切的微颤。 1961点eq！ 这数字沉甸甸地烙在他意识里，带着滚烫的甜意。穷鬼翻身了！【初级扎心之言】那冰凉的力量丝线般融入思维，让他看那些埋头文书、悄然窥伺的青袍鬼吏时，眼神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猎食者评估猎物的幽光。 “林缺。” 一个声音，不高，平平淡淡，却像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地刺破了丁区弥漫的死寂和残留的微妙气氛。这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起伏，却让所有偷偷竖起的耳朵瞬间耷拉下去，翻动卷宗的沙沙声都停滞了一瞬。 林缺心头猛地一凛，那点因暴富和新技能带来的亢奋瞬间冻结。他循声转头，心脏（如果那团死气沉沉的阴气团还能称为心脏的话）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崔珏。 察查司大掌案崔珏，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阴影里。那身深青近墨的官袍仿佛融入了书架投下的暗影，只有一张脸被角落一颗稍亮的夜明珠映着，苍白，棱角分明，眉眼间是常年累月积下的冷硬和深不可测的审视。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少。 “崔判官。”林缺瞬间低头躬身，姿态恭敬得无可挑剔，声音里也适时掺入了一丝新鬼特有的生涩和惶恐。他所有的机灵、蔫坏，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本能的伪装——怂。怂得自然，怂得符合身份。 崔珏没应声，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慢地、一寸寸地刮过林缺低垂的头颅、僵硬的肩背。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质疑，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探究，仿佛要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最隐蔽的角落。一股无形的、冰冷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精神层面的碾压，让林缺感觉自己像被投入了万年玄冰的海底，阴冷的死气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思维都仿佛要被冻僵、碾碎。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精神压迫！来源：崔珏（高阶阴神）！】 【警告！精神场域干扰！系统信息流出现短暂紊乱！】 【警告！宿主精神力遭受压制！‘初级扎心之言’技能活性降低！被动感知削弱！】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带着刺眼的红光。林缺咬紧牙关，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细微地颤抖，这不是伪装，是真正的、源自魂魄层面的战栗！他疯狂运转着那点可怜的念头：怂！一定要怂！装傻！装无知！不能露馅！这老鬼太可怕了！ 冷汗（虽然鬼魂不该有汗）仿佛要从魂体里被挤压出来。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那冰寒死寂彻底冻结时，那股恐怖的压力骤然如潮水般退去。 “跟上。”崔珏只吐出两个字，仿佛刚才那足以碾碎低级鬼吏的精神威压从未存在过。他转身，袍袖纹丝不动，朝着察查司深处，他那间独立于喧嚣之外的书房走去。步履无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林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连忙小步跟上，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像只被老鹰盯上的鹌鹑。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如同芒刺。崔判官亲自提溜一个刚死不久、名不见经传的小行走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 崔珏的书房远比丁区大办公室更加冷寂。没有堆积如山的卷宗，只有一张巨大的黑沉木书案，一把高背椅，以及靠墙几排排列得一丝不苟、纤尘不染的书架。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年墨锭和冰冷石髓混合的味道，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崔珏在书案后坐下，并未让林缺落座。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再次落在林缺身上，这次少了些压迫，多了几分纯粹的、冰冷的审视。 “今日事，你如何看”崔珏开口，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是询问还是考较。 林缺心里警铃大作。来了！试探开始了！他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点点后怕：“回禀崔判官，卑职…卑职只是碰巧路过，见那游魂形迹鬼祟，王差爷又在追索失物…情急之下，便…便胡乱喊了一句，想阻他一阻…不曾想…”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语气里充满了“我也很懵”的无辜感，“…那游魂竟如此大的反应…卑职…卑职也吓坏了，不知是何缘由…” 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完全是一个懵懂新鬼撞大运（或倒霉）的形象。 “胡乱喊了一句”崔珏的指尖在光滑冰冷的桌面上轻轻叩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嗒”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粉色的、左下角绣着翠莺楼小桃红的肚兜’…如此精准，也是胡乱” 林缺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是茫然困惑：“卑职…卑职也不知…当时脑子里…像是…像是突然闪过这么个东西…许是…许是生前在哪儿听人嚼舌根子记下了还是此地阴气重，扰了卑职这点微末灵光”他努力把一切归咎于巧合和阴司环境，甚至不惜自污“微末灵光”，怂得理直气壮。 崔珏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一切谎言。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夜明珠的光线在冰冷的空气里流淌。林缺感觉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背无形的压力又开始凝聚。 就在林缺快要扛不住，准备再挤出点更怂的辩解时，崔珏移开了目光。 “罢了。”他淡淡开口，似乎对这个解释不置可否，又似乎早有定论，懒得深究一个“微末行走”的异常。“念你初犯，又算歪打正着，助王差拿回失物，功过相抵。” 林缺心里猛地一松，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散大半。过关了暂时 “不过，”崔珏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敲打，“察查司自有规仪章法。寻隙滋事、言语无状，非我司正道。再有下次，无论缘由，严惩不贷。俸禄，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显然还记得他上次被罚俸的事。 “卑职谨记！绝不敢忘！”林缺立刻躬身应诺，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和绝对的服从。怂，认错，态度端正，一气呵成。 “下去吧。”崔珏不再看他，目光落在桌案上摊开的一本墨色封皮、边缘隐有金纹流转的古籍上，仿佛林缺已经不存在。 “是！卑职告退！”林缺如蒙大赦，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出书房门口，轻轻带上那扇沉重的、仿佛能隔绝一切生机的黑檀木门。 门扉合拢的瞬间，林缺才感觉一直紧绷的弦猛地松开，一股强烈的虚脱感袭来，靠在冰冷的廊柱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阴冷衣衫（虽然鬼魂没有汗湿感）仿佛都贴得更紧了。 “呼…老狐狸…”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声骂了一句，心有余悸。刚才那精神压迫太可怕了，简直像在鬼门关又溜达了一圈。不过…好歹混过来了！1961点eq还稳稳地在系统里躺着！技能也在！ 他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面板，那绿油油的数字【1961】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就在这时，视野角落里，一个之前一直灰暗的图标，此刻正微微闪烁着淡淡的、新解锁的蓝光。图标形状像一个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不断波动的扇形区域。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通过一次高阶存在（崔珏）的精神检定（被动），并在其精神威压下短暂维持了基础意识！‘生存压力’达标！】 【新功能解锁：初级情绪雷达（被动/主动）！】 【功能简述：】 被动模式： 微弱扩大宿主对周遭环境情绪波动的感知范围与敏感度，可模糊感知较大区域内强烈情绪源的方位与大致强度（精度较低）。 主动扫描（消耗）： 消耗一定eq（基础100点/次，视目标强度与距离增加），可对单一目标进行更深入的情绪状态扫描，获取更具体信息（如主要情绪类型、强度峰值等）。有被高阶存在察觉的风险！ 兑换/激活： 需一次性支付 500点eq 进行功能激活与基础构架加载。 林缺的眼睛瞬间亮了！ 情绪雷达！还是被动主动双模式这简直就是薅羊毛的神器啊！被动当预警机，主动当精准定位仪！虽然主动扫描有风险，但关键时刻绝对有大用！500点…虽然肉疼，但想想1961点的家底，还有这功能未来的潜力… “值！”林缺舔了舔嘴唇，眼中绿光幽幽，刚才在崔珏面前的怂样一扫而空，蔫坏的劲儿又回来了。“兑换！立刻激活！” 【确认兑换！消耗500点eq！】 【功能‘初级情绪雷达’激活中…加载完毕！】 【当前eq余额：1961 - 500 = 1461点！】 【被动感知模式已开启…正在初始化环境情绪基线…】 一股比【扎心之言】更微弱、更细腻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涟漪，以林缺为中心，开始向四周缓缓扩散开去。原本只能被动接收系统提示的“点状”情绪，此刻仿佛连接成了一张模糊而动态的“网”。他能隐约感觉到附近隔间里几个文书判官压抑的“烦躁”和“麻木”如同灰蒙蒙的雾霭，更远处甬道口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恐惧”波动…虽然模糊，但范围大了太多！ 林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弧度。好东西！这500点花得值！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新功能的喜悦中，准备溜回自己那个犄角旮旯好好研究时，刚刚展开的、还显得粗糙的“情绪雷达”被动感知网，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却异常冰冷锐利的“波动源”！ 那波动源…赫然来自他刚刚离开的——崔珏的书房！ 冰冷，沉凝，带着一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的…审视感！ 如同黑暗中无声睁开的一只眼睛！ 林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背刚刚散去的寒意猛地倒卷回来，比刚才在书房里感受到的威压更让他心悸！ 崔判官…还在看他！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扇紧闭的黑檀木门，心脏（阴气团）像是被一只冰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