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功成身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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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丽使团入狱后，宫宴众人各怀心思散去。 夜深了，宫道上寂静无人，只有巡逻的禁卫军甲胄摩擦的轻响，和风吹过檐角传来的呜咽。 清冷的月光洒在汉白玉的石板上，映出一道孤峭挺拔的身影。 顾西舟站在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背对着宫道，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他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齐明玉（秋水）遣退了身后的宫女，独自一人走到他身后数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在等我”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西舟缓缓转过身。 月光下，他的脸部轮廓分明，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今晚的事，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问，声音有些沙哑，“一定要用……我和她的婚事来做这个局”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都清楚，那个“她”指的是谁。 “这是最高效的办法。”齐明玉（秋水）的回答冷静得近乎冷酷。 “将高丽使团打为刺君的罪人，我们便占据了绝对的主动。有脑子的人都会怀疑，今晚的高丽使团是被诬陷的，正因为如此，明里暗里的各方势力才会忍不住在暗中做些小动作，这些都将成为下一步计划的‘东风’。” “至于乌娅，”齐明玉（秋水）顿了顿，“一个即将成为大齐将军夫人的高丽四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下毒之人，所以，你不必担心她会被冤枉。” “更何况，我之前在殿上不是亲口保证过了嘛，如若高丽使团有冤屈，必保他们毫发无伤。” 齐明玉（秋水）这番话很明白，她以为顾西舟是在担心乌娅的清白和安危。 然而，并不是。 顾西舟从未担心齐明玉的局会伤害到乌娅。 他沉默了。 心里有一块地方堵得难受。 “可有别的办法”顾西舟看着齐明玉（秋水），几乎是固执地追问，“一个……不需要我娶她的办法。” 他不想娶乌娅，不是因为讨厌她，而是因为，他的心，早已不受控制地偏向了眼前的齐明玉。 他以为，她会懂。 齐明玉（秋水）的心，被顾西舟这句话轻轻刺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有别的办法。 甚至可以说，办法多的是。 但是，她不能那么做。 她脑海里那个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系统冰冷的声音，时时刻刻在提醒她，乌娅是这个世界的重要女配，一旦处理不当，她会因为嫉妒和爱而不得而彻底“黑化”，成为未来颠覆所有人轮回和命运的巨大隐患。 要打破循环，完成系统任务，必须安抚乌娅，让她一直处在一个“得偿所愿”的幻想里。 这是消除隐患的最佳途径。 而这个“愿”，就是顾西舟。 这些，她都无法对顾西舟解释。 齐明玉（秋水）的脸上恢复了那种惯常的、带着几分戏谑的淡然。 她往前走了两步，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颌线。 “怎么，顾大将军这是……害羞了”她轻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被一位热情似火的异域公主当众表白，还为了你，不惜在宴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起了你们在北境的私密故事。这般深情，换做别的男人，怕是早就心花怒放了。你倒好，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齐明玉的话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顾西舟的心上。 她刻意用这种轻佻的语气，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知道的，那些故事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齐明玉（秋水）拦截了顾西舟的话。“顾将军，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你要反悔” 顾西舟眼中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 是啊，在齐明玉心里，他的感受，他的意愿，都只是计划中可以被忽略不计的细枝末节。 他们之间，终究只是一场交易。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苦涩，换了一个问题。 “那么，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呢”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寂静的夜，“等到……你想要的那个结果出现。你，要做什么” 顾西舟没有说“待我君临天下”，而是用了更迂回的说法。 这是他最后的试探，他想知道，在齐明玉的未来里，有没有给他留一个位置。 这个问题，似乎让齐明玉有些措手不及。 她脸上的调侃和淡然褪去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是安静地看着顾西舟，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她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完成任务，是为了改变那些既定的悲剧。 等安抚了乌娅，打破了诅咒，她会完成系统任务，回到21世纪…… 可……然后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系统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可以自由选择人生的起点，选哪一刻 【不！这不是现在该想的，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秋水在意识中寻回一丝清明。 【此刻的顾西舟……怕是有些……犹豫】 【因为什么这一世他和齐明玉仅仅是冰冷的合作伙伴而已，应该是我多想了。】 很快，齐明玉（秋水）整理好亲情，声音无比镇定，字字砸进清冷的月色里。 “待我为母报仇，待你君临天下，我便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 这四个字，像一把冰冷的刀，干脆利落地斩断了顾西舟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原来，齐明玉只当她自己是一个复仇者，一个铺路人，当他走到帝王之路的尽头，齐明玉就会转身离开，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顾西舟站在原地。 空气仿佛停滞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从宫道尽头匆匆跑来，在远处跪下，对着齐明玉的方向磕了个头，又匆匆离去。 这是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方式。 齐明玉（秋水）没有回头，却知道消息已经送到。 她重新抬起眼，看向顾西舟，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回去歇着吧，顾将军。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一步步沿着宫道，向着灯火深处走去。 她的背影，决绝而孤单。 顾西舟目送齐明玉离开，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 他缓缓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空荡荡的，比被齐宣帝下令赐婚时，还要疼。 与此同时，昭阳殿内，太医们满头大汗地跪了一地。 一名心腹内侍低声向齐明玉禀报：“殿下，太医们已经确认了。陛下的毒虽然暂时用金针封住了心脉，但毒素无法祛除。若无解药，他每天都会有一个时辰遭受剜心之痛，神思混乱，精力衰败，一旦接触到特殊药草，便会毒发身亡。” 齐明玉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手中正把玩着一个不起眼的白玉小瓶。 这就是那一味可让齐宣帝毒发的药引。 瓶子里，装着齐宣帝的命。也装着，大齐未来的国运。 她赢了这一局，赢得干脆利落。 可，顾西舟那句“你，要做什么”，和她自己回答的“功成身退”，却像两根刺，扎在心头，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