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金殿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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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紫宸殿。 金钟鸣响，百官依序入殿。与往日相比，今日殿内的气氛明显更加凝重，甚至带着几分诡异的躁动。官员们彼此交换着眼神，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嗡嗡作响，话题的中心，无一例外，都围绕着那位空悬的宰相之位。 “听说了吗昨夜王府哭声震天……” “唉，王相劳碌一生，竟遭此厄运……” “国失栋梁，陛下定然悲痛万分啊！” “只是不知，这相位……将由何人接替” 各种猜测、惋惜、乃至隐含的期待，在文官队列中暗暗流淌。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站在武官班首，那位身形魁梧、面色沉静的殿前都指挥使——赵匡胤。也有人看向另一位资历深厚的老臣，枢密使魏仁浦。 赵匡胤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周遭的一切议论都与他无关，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嘴角，似乎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魏仁浦则是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和忧虑，仿佛真心在为同僚的“不幸”而哀伤。 端坐龙椅之上的柴荣，将底下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连连。好一副众生相！他面无表情，任由那股压抑而诡异的气氛在殿中发酵，直到内侍高唱“有事早奏，无事退朝”的例行程序走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杂音。 “众卿，”柴荣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空着的宰相位置上，语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重，“王朴爱卿，突发恶疾，卧病在府，朕心甚忧。已派内侍前去探视，却回报……情况颇为不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魏卿，”柴荣忽然点名枢密使魏仁浦，“你与王相交厚，可知其病情……究竟如何了朕，甚是挂念。” 被突然点名的魏仁浦，心中微微一凛，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按照他得到的“消息”和王府刻意营造的氛围，王朴此刻就算没断气，也该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这正是他，或者说他背后一些人，希望看到并且需要坐实的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出列躬身，用一种沉痛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老泪纵横的语气奏道：“启禀陛下，老臣……老臣昨日也曾派人前往王府探问，得知……得知王相他……中毒太深，太医束手，昨夜……昨夜已然……已然灯枯油尽，恐怕……恐怕已然仙逝了！” 他这话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什么！” “王相……薨了！” “果然还是……” “唉……” 殿内顿时一片哗然！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由魏仁浦这等重臣亲口说出“仙逝”二字，冲击力还是巨大的！不少与王朴关系尚可的官员面露悲戚，更多人则是神色复杂，开始飞速计算着相位空缺带来的权力洗牌。 赵匡胤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垂下的眼帘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然而，端坐龙椅的柴荣，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表现出震惊，没有流露出悲伤，甚至连一丝讶异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魏仁浦，目光深邃如同寒潭，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哦灯枯油尽已然仙逝”柴荣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头发毛，“魏卿，此言……当真你可确定” 魏仁浦被柴荣这反常的反应弄得心里直打鼓，但话已出口，断无收回之理，而且他对自己得到的“内幕消息”深信不疑。他硬着头皮，语气更加“悲愤”和“确定”：“陛下！老臣……老臣亦不愿相信！然王府上下悲声，太医束手无策，此乃多方证实之事！王相……确已遭不幸！还请陛下节哀！” 他甚至还假模假样地用袖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节哀”柴荣忽然笑了，那笑声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魏卿要朕，为何事节哀” 魏仁浦愣住了。为何事节哀当然是为王朴啊！陛下这是……悲伤过度，以至于神志不清了 不只是魏仁浦，满朝文武都懵了，完全搞不懂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柴荣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群臣，那股属于帝王的强大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金殿。 “朕，昨日确实派了内侍前往王府探视。”柴荣的声音陡然转厉，“内侍回报，王相病情危重，昏迷不醒！朕，忧心如焚，夜不能寐！” 他话锋猛地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然，朕何时说过，王朴已然身故！魏仁浦！你身为枢密使，国之重臣，未经朕之确认，未经太医最终诊断，竟敢在这金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妄言宰相死讯！你，该当何罪！” 轰！ 如同平地惊雷！ 柴荣的厉声质问，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魏仁浦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他……他难道判断错了王府的消息是假的不可能啊！那张德钧明明…… “陛下！老臣……老臣……”魏仁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官袍，舌头如同打了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解。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满朝文武也彻底傻眼了。这……这剧情反转得也太快了吧刚才还在默哀，转眼间就变成追究“妄言死讯”之罪了而且看陛下的态度，王相……难道没死 赵匡胤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只是那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柴荣根本不看跪地发抖的魏仁浦，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茫然、或心虚的面孔，声音如同寒冰：“王爱卿是否安在，病情究竟如何，岂是尔等可以凭空揣测、妄加议论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着底下众人的慌乱，然后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 “传朕旨意！” “宣，太医院医官——陆明，即刻上殿！” “同时，派人去王府，将王朴爱卿……小心护送入宫！朕，要亲自问个明白！” “宣陆明上殿——” “护送王相入宫——” 内侍尖细的传唱声，一层层传出大殿，回荡在皇城上空。 整个紫宸殿，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安静。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呆了。 魏仁浦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赵匡胤眼神阴沉，心中警铃大作。 其他官员则是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 陆明那个最近风头很劲的年轻医官陛下宣他上殿做什么 还有，王相竟然能被“护送”入宫那意味着……他至少是清醒的还能移动 那魏仁浦刚才说的“灯枯油尽”、“已然仙逝”……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巨大的疑问和不安，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而此刻，正在皇城某个角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检查着他那个装满“道具”的小箱子，准备着“金殿首秀”的陆明，听到传唤，精神一振！ “来了来了！终极答辩现场来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老王，咱们的‘组合技’，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啊！” 他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敌视的目光注视下（虽然他还没进殿，但已经能脑补出来了），整理了一下衣冠，挺起胸膛，迈着一种试图表现得很“沉稳”、但实际上有点“同手同脚”的步伐，向着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心的金銮殿，一步一步走去。 舞台已经搭好，灯光（目光）已经聚焦。 接下来，就是他陆明，一个来自现代的小小医学生，在这个古老王朝的权力中枢，上演惊天逆转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