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离间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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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那场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藏机锋的夜宴结束后，赵匡胤回到书房，脸上的豪爽热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阴沉。他负手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一言不发。 谋士赵普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如同一个幽影，静静地侍立在一旁。他深知自家主公的脾气，此刻绝非打扰的时候。 良久，赵匡胤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冰冷：“此子……心志颇坚，非金银权位可动。” 赵普微微躬身，接口道：“将军明鉴。陆明此人，看似跳脱不羁，实则内里极有主见，且对陛下……似乎真有几分愚忠。直接拉拢，怕是难以奏效了。” “不能为我所用，便不能留。”赵匡胤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只是，他如今圣眷正浓，又有王朴那老儿庇护，明着动他，风险太大。” “将军所虑极是。”赵普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既然不能强攻，便只能智取。需得让他自己失了圣心，断了羽翼，届时……便可任我们拿捏。” “哦计将安出”赵匡胤转过身，看向自己这位足智多谋的首席幕僚。 赵普阴恻恻地一笑，捋着山羊胡：“毁堤之蚁，往往起于微末。陆明崛起太快，嫉恨者众。我们只需寻得其中一二‘有心人’，稍加点拨，便可借刀杀人，事半功倍。” “你有人选了” “太医院，张医官。”赵普吐出一个人名，语气笃定，“此人与陆明积怨已深，曾被陆明当众羞辱，几乎断了前程。心中怨恨，早已如火烹油。且他地位不高，易于掌控，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赵匡胤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务必隐秘，不留首尾。” “属下明白。”赵普躬身领命，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弧度。 …… 翌日，傍晚时分。 太医院医官张友仁，如今在太医院的日子可谓是度日如年。自从陆明一飞冲天后，他在太医院的地位便一落千丈。以前那些巴结他的同僚，如今见了他都绕着走，生怕沾染上他的“晦气”。王太医等人虽然也对陆明不满，但更瞧不上他这个曾经刁难陆明的“急先锋”，对他也是爱答不理。 他如今干的都是最脏最累、没人愿意碰的活，整理发霉的药材，清洗污秽的器具，月俸也被克扣，日子过得紧巴巴，心中对陆明的怨恨与日俱增，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这天，他垂头丧气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准备回自己在城南租赁的那处简陋小屋。刚走出太医院不远，在一个僻静的巷口，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面前。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赵普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 “张医官，可否借一步说话”赵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张友仁心里一惊！赵普赵匡胤将军身边的第一谋士他这样的大人物，找我做什么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有惶恐，有疑惑，也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他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赵……赵先生您找下官……有何吩咐” “车上叙话吧，此地不宜久留。”赵普示意他上车。 张友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对权贵的敬畏和那丝莫名的期待，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马车。 马车内部装饰简单，却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赵普坐在主位，示意张友仁坐在对面。 “张医官近日，似乎过得不太顺心”赵普开门见山，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张友仁心中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但他还是强忍着，苦涩地道：“劳赵先生动问，下官……下官无能，让先生见笑了。” “诶，非是张医官无能。”赵普摆摆手，意味深长地道，“乃是有人挡了医官的路啊。” 张友仁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先生是指……陆明！” 赵普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陆医正如今是陛下面前的红人，风头无两啊。只是，这爬得越高，有时候……摔得也越重。” 张友仁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赵普这是要对付陆明！而且找上了自己！ 他心脏砰砰狂跳，既有报复的兴奋，也有对卷入这种大佬斗争的恐惧。 “赵先生……您……您需要下官做什么”张友仁的声音有些发颤。 赵普从袖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推到张友仁面前，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 “这里是一百两黄金，算是给张医官压惊。”赵普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百两黄金！张友仁眼睛瞬间直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锦囊，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先生……这……下官何德何能……” “张医官不必推辞。”赵普打断他，“这只是开始。若医官能办成一件小事，日后还有重谢，便是重回太医院核心，也非难事。” 重回太医院核心还有更多黄金张友仁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恐惧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开始迅速瓦解。 “不知……先生要下官办何事”他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赵普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很简单。只需张医官，利用你在太医院的人脉，以及平日饮酒喝茶时，向相熟的同僚、官宦，甚至宫里的内侍、宫女，‘无意’间透露一些消息即可。” “什么消息” “就说……”赵普眼中闪过寒光，“陆医正如今恃宠而骄，除了陛下，连王相爷的话有时都阳奉阴违。再说他用药激进，不顾病人体质，只求速效，比如救治二皇子时所用的那烈酒擦拭之法，以及来历不明的镇静药剂，实则凶险无比，若非陛下洪福，后果不堪设想……总之，要让人觉得他年轻气盛，行事鲁莽，虽有小才，却无医德，更无忠心，长此以往，必酿大祸！” 张友仁听得心惊肉跳！这是要彻底败坏陆明的名声啊！尤其是“无忠心”这一点，简直是杀人诛心！ “这……这若是传出去……”张友仁有些犹豫。 “放心。”赵普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蛊惑，“只是流言蜚语，查无实据。法不责众。陛下就算听到，起初也未必会信。但说的人多了，听的次数多了，难免会在陛下心中留下芥蒂。一旦陛下对他产生疑虑，不再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呵呵，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自然有人会落井下石。” 张友仁看着那袋黄金，又想想陆明带给自己的屈辱和如今的落魄，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 干了！凭什么他陆明就能风光无限，我就要像臭虫一样活着反正只是传几句话，又不会掉块肉！ 他一把抓过那袋黄金，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贪婪和狠厉的神色，对着赵普重重点头： “赵先生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定叫那陆明，身败名裂！” 赵普满意地笑了，如同看着一枚落入棋盘的棋子。 “张医官是聪明人。记住，循序渐进，润物无声。若有进展，我自会再与你联络。” 马车在一个僻静处停下，张友仁揣着那袋烫手的黄金，如同做贼一般，溜下了马车，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巷道里。 赵普放下车帘，脸上温和的笑容瞬间化为一片冰寒。 “谣言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陆明啊陆明，看你这次，如何应对这无形之刀！”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恶毒的流言，如同瘟疫般，开始在宫廷和官场的阴暗角落里，悄然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