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科学解毒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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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那句“开工”，说得掷地有声，仿佛他不是在配置关乎性命（羊命也是命！）和国家颜面的解药，而是在自家厨房准备一道创新菜。 在所有人或惊愕、或鄙夷、或绝望的目光注视下，他开始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操作。 他先是拿起那个装着木炭粉的碗，看了看，不太满意地摇摇头：“颗粒还是粗了点，吸附效果会打折扣，不过凑合用吧。” 然后，他拿起水壶，将凉白开倒入炭粉中，用一根干净的木筷开始搅拌。黑色的炭粉遇水立刻化作一团浓稠的墨汁，看起来……更加可疑了。 “陆明！你当真要用这污秽之物给羊灌服！”刘太医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此物入腹，岂不雪上加霜！” 陆明头也不抬，一边搅拌一边回道：“刘太医稍安勿躁，此乃‘活性炭’，哦，就是精制木炭粉，其表面有无数微孔，吸附力极强，专治各种口服毒素，能像磁石吸铁屑一样，把肠胃里还没吸收的毒素给它吸住，然后……嗯，你懂的，跟着粑粑排出去。” 他这通俗易懂又略带粗俗的解释，让不少女眷和文官面红耳赤，却又忍不住好奇。吸附毒素跟着粑粑排出去这说法……闻所未闻，但细想之下，似乎……有点道理 王朴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柴荣依旧不动声色，但目光却始终跟随着陆明的动作。 萧绰那边的药已经煎好，正被她用细纱布过滤药渣，浓郁的药香扑鼻。她听到陆明的话，过滤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疑惑更深。吸附排出这种方法，她从未在任何医书上见过。 陆明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将搅拌好的炭粉水放在一边，又拿起装着鸡蛋清的碗。 “鸡蛋清，富含蛋白质，能在消化道黏膜上形成一层保护膜，减少毒素对肠胃的刺激，同时也能包裹、中和一些毒素。”他一边解释，一边将鸡蛋清也倒入另一个空碗中，那透明粘稠的液体晃动着，看起来……依然不像解药。 接着，他又把捣好的绿豆泥加了进去，用筷子再次搅和起来。黑色的炭粉水、透明的蛋清、绿色的豆泥……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颜色诡异、质地粘稠的……糊状物 那模样，那气味，别说给羊吃了，就是看一眼，都让人觉得肠胃不适。 “这……这东西能吃”连给陆明打下手的学徒都忍不住后退了半步，脸上写满了抗拒。 “又不是给你吃。”陆明白了他一眼，用手沾了点“糊糊”闻了闻，自己也皱了皱眉，“卖相是差了点，味道估计也不咋地，不过效果好就行。” 他端起那碗“特效解毒套餐”，走向被两个小吏勉强固定住的“小卷毛”。 此时，“小卷毛”的状态似乎更差了一些，呼吸明显急促，四肢也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是毒素开始发作了。而萧绰已经端着过滤好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褐色药汁，走到了羊的另一侧。 两人，几乎同时准备灌药。 “陆神医，请。”萧绰看了陆明一眼，眼神复杂，但还是保持了风度。 “萧副使，同请。”陆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显得信心十足。 萧绰不再犹豫，示意手下掰开羊嘴，用特制的长柄药勺，小心地将温热的药汁一勺一勺地灌了进去。她的动作熟练而稳定，药汁几乎没有洒出。 而陆明这边…… 他直接用手（！）掰开羊嘴，对拿着碗瑟瑟发抖的学徒道：“来，灌！” 学徒看着碗里那坨黑绿相间、还在往下滴淌的粘稠物，手抖得更厉害了。 “快点！磨蹭什么！没看‘小卷毛’都快不行了吗！”陆明催促道。 学徒一咬牙，闭着眼，将碗口对准羊嘴，往里一倒！ 那粘稠的糊状物，并不像药汁那么容易灌入，大部分都糊在了羊嘴上、脸上，只有少部分勉强流了进去。“小卷毛”被这突如其来的、味道和口感都极其糟糕的东西呛得直甩头，发出“噗噗”的抗议声，糊状物喷得到处都是，溅了陆明和学徒一身。 场面一度十分狼藉且……滑稽。 “哈哈哈！”契丹使团那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哄堂大笑，耶律斜轸更是抚掌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就是周国神医的解毒妙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国众人面如死灰，不少人已经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王太医捶胸顿足，觉得太医院几百年的脸面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萧绰看着陆明那狼狈的样子，以及羊脸上糊着的、不堪入目的东西，眉头紧锁，心中那丝刚刚升起的期待和疑惑，瞬间被浓浓的失望取代。难道……自己真的高估他了他之前的一切，真的只是运气和故弄玄虚 然而，陆明却对周围的嘲笑和自身的狼狈浑不在意。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糊糊”，看着还在挣扎的“小卷毛”，嘟囔道：“啧，灌服效率太低了，浪费了不少。下次得改进一下给药方式，比如做个大号注射器什么的……” 他这话声音不大，但离得近的萧绰却听到了。“注射器”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了！ 刚刚还被灌了药、挣扎不已的“小卷毛”，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它不再激烈地甩头，急促的呼吸似乎也平缓了一丝，虽然依旧萎靡，但那种即将毒发的痉挛前兆，竟然停止了！ 而反观萧绰那边，她灌下去的药汁似乎起效没那么快，羊依旧在微微颤抖。 “嗯”萧绰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她敏锐地发现，“小卷毛”的状态似乎……稳定住了甚至比刚才还好了一点点这怎么可能！她那碗解药，可是契丹巫医秘传，专门针对沙鼬之毒，按理说灌下去后，羊应该会有一阵明显的排毒反应（比如呕吐或腹泻），然后才会慢慢好转。这种直接稳定住的情况，从未见过！ 耶律斜轸的笑声也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羊。周国众人也发现了端倪，惊疑不定地交头接耳。 “好像……羊不动了” “呼吸没那么急了” “是回光返照吗” 陆明拍了拍手，看着逐渐平静下来的“小卷毛”，满意地点点头：“看来炭粉和蛋清起效了，吸附和保护了胃肠道，阻止了毒素继续吸收。嗯，接下来就该促进已吸收毒素的代谢和排出了。” 他说着，又对那目瞪口呆的学徒吩咐道：“别愣着，去，照我之前说的甘草绿豆汤的方子，赶紧熬一碗过来，要快！” 学徒此刻对陆明已是半信半疑，闻言不敢怠慢，连滚爬爬地跑去抓药熬汤。 香炉里的线香，已经燃烧了四分之三。距离预估的全面毒发时间，所剩无几。 大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只山羊。 萧绰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那碗精心熬制的、理论上绝对有效的解药灌下去后，羊只是不再恶化，但远未到好转的地步。而陆明那碗看起来像泔水一样的东西灌下去后，羊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恶化这完全违背了她所知的医理！ 难道……他那种闻所未闻的“吸附排毒”法，真的有效 就在这时，更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一直萎靡不振的“小卷毛”，忽然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四肢还有些发软，脚步虚浮，但它确实站了起来！并且晃了晃脑袋，发出了一声虽然虚弱但清晰的：“咩——” 紧接着，它做出了一个所有生物在感觉肠胃不适时都会做的本能动作——它撅起尾巴，当着大周皇帝、契丹使团和满朝文武的面，开始……拉肚子了。 一滩稀薄的、带着黑色颗粒物（显然是未完全吸收的炭粉）和诡异颜色的排泄物，出现在干净的大堂地面上，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气味。 众人：“……” 然而，在这尴尬且气味不佳的一幕发生后，“小卷毛”的精神状态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它不再颤抖，呼吸变得平稳，甚至试图去啃旁边桌案上装饰用的盆栽叶子！ 解毒……成功了！ 而且是在萧绰的解药尚未完全显效的时候，以一种极其不雅但确实高效的方式，成功了！ 整个太医署正堂，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只正在恢复活力的山羊，以及那个一身狼藉、却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般的年轻医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