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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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之叙听明白了。 这不是聊天,这是拉人头。 他冷冷回一句:“我升不升,是靠我自己。” 那老工人一听脸就冷了:“叙子,你这话,不识好歹。” 另一个拉他:“算了算了,他妈那样,他以后肯定跟老魏那边。” 两人走时还阴阳一句: “年轻人不知道世道,吃亏了才知道疼。” 宋之叙皱眉: 他从没这么明显地感受到—— 厂里的人,不是一起干活,是一群互相算计的狼窝。 中午吃饭时, 另一个声音又找上他。 赵工,厂里另一派的核心人物。 他一向稳,心眼却比针还细。 他坐在宋之叙对面:“听说你最近想升岗” 宋之叙:“是。” 赵工点了一下头:“想升,可以。 但你得知道一句话—— 狐狸要站队,鸡也要站队,人更要站队。” 宋之叙皱眉:“我没惹过你们。” 赵工笑得不轻不重:“你没惹过我们,但你妈惹了姓马的。 姓马背后那两人,知道不” 宋之叙眉头跳:“谁” 赵工抬了抬下巴:“一位是车间副管线的亲戚, 另一位是厂长表弟的朋友。” 宋之叙:“……” 一瞬间, 他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宁愿硬栽他,也不愿承认姓马的问题。 因为姓马背后, 是连厂长都不想惹的关系网。 赵工继续:“你挡了姓马,就是挡了他们。 他们不会放过你。” 宋之叙声音有点哑:“那您什么意思” 赵工看他:“跟我这边。” 宋之叙:“为什么” 赵工:“因为只有我这边, 敢挡那些人的嘴。” 一时间, 饭堂里油烟味四溢, 可宋之叙只觉得头皮发紧。 他第一次清清楚楚意识到—— 那些人不是想烦他,是想压死他。 姓马是条线, 背后那些人才是真刀。 赵工继续:“叙, 你现在不上我们的船,你就自己游水。 你游不过去。” 宋之叙沉默半天, 终于抬头:“我考虑一下。” 赵工拍他一下肩:“你考虑太久,他们就会帮你决定。” 沈若棠刚摘完院里的干衣服, 一抬头就看到宋之叙站在门口发愣。 她一句话:“今天谁跟你说了啥” 宋之叙脱口而出:“妈……厂里逼我站队。” 沈若棠眉梢抬一下:“谁的队” 宋之叙:“赵工那派。 他说姓马背后有人帮, 逼着我选边。 他说我妈惹了人,我升岗难。” 沈若棠“呵”了一下:“我惹了人 你惹人你媳妇能挺到现在” 宋之叙烦躁:“妈,我不是怪您……是他们想拿这当借口。” 沈若棠淡淡:“借口 他们要找借口, 你家就算养十头牛,他们也挑得出毛病。” 宋之叙抬眼:“那我该怎么办” 沈若棠看了他三秒。 那种眼神,不是关怀, 是——在判断他是不是长大了。 随后,她一句把他拦死在路口: “站队不站队,不是他们说的算。 你只要记住, 他们想逼你选谁,就代表他们怕你。” 宋之叙怔住。 沈若棠继续:“你要是真跟哪边站, 我现在就抽你—— 我养儿子不是养棋子。” 宋之叙:“那……我怎么办我啥都不选,他们肯定弄我。” 沈若棠把衣服往绳上一搭:“叙子,你听清楚了—— 你不选,是最难弄的。 因为谁都不知道你站哪儿, 谁都不敢轻敌, 谁都得盯着你。 你越不站, 越没人敢动你。” 宋之叙愣:“妈……真的” 沈若棠没看他,只淡淡一句: “他们想斗,让他们自己斗。你就干你的活。他们最后得来拉你。” 宋之叙:“那姓马那边……” 沈若棠冷了一声: “姓马 他连拖鞋都不够我拍的, 还轮得到他逼你站队。” 宋之叙胸口那口紧得要爆的气, 就在这句话里—— 泄下去一大半。 姓马整整三天没有睡好觉。 眼袋肿得跟蚕蛹一样, 上班手一直抖, 吃饭吃两口就想吐。 他不是怕被处分, 他是怕—— 被当众定死。 一旦定了, 他这辈子别想再翻身。 所以他想了三个办法: 第一,继续装无辜——没人信; 第二,把责任甩给别人——没人敢接; 第三—— 狗急跳墙,反咬宋之叙。 而他偏偏选了最蠢、最没命的那条。 —— 那天下午刚换班, 天阴得像锅底。 厂里空地上潮潮的, 风往墙缝里钻, 夹着铁皮撞得呱呱响。 姓马突然拎着记录本、夹着纸, “咣当”一声拍在办公室桌上: “领导,我举报宋之叙!” 办公室里两个人愣住。 副主任眯眼:“你举报谁” 姓马嗓子哑得像撕破布:“宋——之——叙!” 他拼了命压住发抖的手, 把纸往前一推:“我有证据!是他想搞我!是他故意传我是事故肇事者!他还——指使——他妈来厂里施压!” 这一句一落, 副主任眉毛抖了一下。 另外一个办公室小干事脸都白了。 姓马以为他们怕了, 越说越狠: “他妈那天来车间,就是来给他撑腰! 她当众威胁我!说要让我断腿,我都快吓死了! 这都能算是联动压人了吧 你们厂能不能管!” 副主任没说话, 只是慢慢合上手里的笔, 把桌上的纸推回他面前。 姓马心里一喜: 有戏! 他们怕了!他们不敢不查! 他吞口唾沫:“我这是替厂里着想……不能让这种人升岗吧” 结果—— 副主任突然笑了。 不是好笑, 不是冷笑, 是那种—— “你是真傻”的笑。 副主任叹了口气:“姓马啊——你是不是不太清楚自己现在什么位置” 姓马怔住:“我……我有证据……” 副主任反问:“你现在说别人害你,有人信吗” 姓马脸一白:“为啥不信!” 副主任:“因为全厂都知道事故那天你在那边偷摸。 现在老秦在查, 脚印快查出来了。 你以为你还能咬人” 姓马整个身子开始抖:“我——我没偷摸——是有人冤枉我!” 副主任:“那为什么你第一反应不是解释事故,而是先来举报宋之叙” 姓马噎住:“我……我怕……我怕他先咬我……” 副主任往前倾身:“那就更说明你心虚。” 姓马:“我没有!!!” 副主任眼神压下来:“姓马,你这举报,写的是你自己。” 另一名办公室干事也忍不住补一句:“你这不是反咬,是找死。” 姓马整张脸瞬间灰成一团烂泥。 但他已经上了贼船, 后退不了。 他开始吼:“你们是不是被宋之叙买通了!他妈来厂里那天,你们都看见了!她骂我!威胁我!她还说——” 副主任立刻抬手:“住嘴。” 姓马瞪大眼:“我说的都是真的——” 副主任冷着脸:“沈嫂子那天来厂里,是因为你们几个乱传风。 你怪她 你有种当着她说。” 姓马腿抖:“我……我……” 副主任拍桌:“你敢!” 姓马:“我……不敢……” 副主任冷道:“你连一个女人都不敢面对,还敢说她压你 你自己偷着拆麻袋, 你自己躲在背后传风, 你自己想借事故搞别人, 结果现在自己要完了, 又想拉别人垫背” 办公室里死一样安静。 姓马嘴唇抖:“我真没……” 副主任起身,把文件夹甩在桌上:“姓马,你听清楚了—— 宋之叙这人,厂里谁都知道能干。 他升不升,是看考核。 不是你一张嘴能左右的。 你今天这举报—— 我一句话送给你。” 他停顿一秒。 “你完了。” 姓马怔在原地, 像被人抽掉脊梁骨。 —— 接下来发生的事,比风还快: 不到半小时, “姓马去办公室告状反被训”的消息传遍全厂。 不到一小时, “姓马走投无路准备咬人”又被添油加醋传开。 不到两个小时, “小心!姓马可能被撤岗!” “他那点后台也压不住了!” “踩人踩到刀口上了吧” 整个厂区都知道—— 他彻底翻不起来了。 —— 晚上,沈若棠刚回家,就听到院里嘈杂。 宋之叙迎出来:“妈!厂里疯了!姓马竟然举报我!” 沈若棠眉毛挑一下:“举报你” 宋之叙点头:“他说我让您替我撑腰,说我家里施压! 他真是疯了!!!” 沈若棠拍他肩:“你急啥” 宋之叙:“妈!这是他咬我啊!” 沈若棠淡淡一句: “他咬你 他那叫伸脖子给刀。” 宋之叙:“啊” 沈若棠把手一挥, 动作像拍苍蝇: “他今天不是咬你, 他是在告诉全厂—— ‘我心虚,我要完,我开始乱咬了。’ 真正有骨头的人不会干这种事。” 宋之叙愣住:“妈……真的这么简单” 沈若棠:“你知道人最容易露马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 宋之叙摇头。 沈若棠:“怕的时候。” 她瞥一眼外头天光:“他现在怕得腿都抖了, 你觉得他还有心思害你” 宋之叙沉默几秒, 突然笑出来:“妈,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了……” 沈若棠淡淡:“你怕什么 他要真敢冲你来, 我比你快。” 宋之叙:“……” 沈若棠拍他背:“叙子,记住一句话—— 你越稳,他越乱; 他越乱,他越快死。 这就是厂里的道理。” 宋之叙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厂里这些天一直闷着, 闷得像要憋爆。 人人都知道姓马那点小动作藏不住了, 但没人敢先戳破。 偏偏事故查得越深, 越是往他身上指。 脚印、线头、麻袋拉口痕迹—— 一条条扣下来都冲着他。 厂里压着不说, 不说不是没证据, 是不想他还嘴。 等他彻底没话讲了再丢出来—— 那才叫一刀见骨。 这天上午, 查安全的老秦突然拿着一堆纸, 直奔车间。 他一进来, 所有人像被钉住一样盯着他。 因为老秦从来不急, 他一急就说明要出大事。 组长跟在后头, 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副主任也不再遮遮掩掩, 直接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空气跟要炸一样沉。 老秦把纸往台子上一摔: “行了,都别装聋作哑了, 事故查清楚了。” 所有人呼吸都勒住。 老秦看一圈, 语气不带拐弯: “货架不是倒的,是拆的。 拆线头的人……就在你们这个车间。” 一片死静。 有人偷偷瞥姓马—— 只这一眼, 全车间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亮了。 姓马脸色瞬间惨白,又想硬撑, 嘴角抖得像被冻住。 副主任点名:“姓马,你往前站。” 姓马腿都软了:“我、我没……” 老秦直接把一张纸拍他胸口:“脚印对上了。” 姓马瞪大眼:“脚印脚印能说明啥脚印……脚印谁都有!” 老秦冷笑:“你脚后跟那块裂纹,全厂没第二双。” 车间一片“哎哟完了”的表情。 副主任又把一截麻袋线头亮出来:“这线是被人掰开的,不是撞开的。 掰线的人手劲不大,但手甲有破口—— 你昨天上班挠桌脚时不是掉了一块指甲 我们刚比过尺寸。” 全场倒吸气—— 这都能查出来 厂里这是打算把姓马往死里按。 姓马彻底慌了:“不、不可能!你们冤枉我!这是有人栽赃!” 老秦冷着脸:“你要真想喊冤, 怎么那天一个人偷偷溜到货架后头” 车间有人接不上来: “对啊,那天谁都看你在那边转来转去。” 姓马目光乱飘:“我……我……我是去找东西!” 副主任突然站直身子:“姓马,我再问你最后一句—— 是你拆的线头吗” 姓马哆嗦:“我——不是——” 老秦冷不丁来一句:“你撒谎。” 副主任接话:“他当然撒谎。 查监控查到换班记录了, 你半小时绕三次后门。” 姓马嘴顿住,彻底说不出话。 车间里有人忍不住嘟囔:“完了,这真是自己挖的坑。” “这人完蛋了。” “这回看他怎么翻。” 副主任这才把最后一张表拍出来, 像宣判一样: “姓马, 安全事故——你是肇事者。 造谣——你带头传风。 想甩锅——你试图把责任推给宋之叙。 还举报别人 你这不是告状, 你这叫作死。” 姓马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破皮球, 腿一软,扶着桌才没摔下去。 副主任看一圈围观的人: “从今天起, 姓马停职。 等厂里开大会—— 大家可以一起看看他还剩几句嘴硬话。” 车间瞬间炸锅。 有人低声:“停职那不就等于废了” “废了,这人完彻底完。” “厂里要是把他开了,他在镇上都抬不起头。” 这种场面, 宋之叙站在人群里, 心里也说不上是爽还是震。 姓马眼神扫过他时, 那眼睛里最后一点狠劲也灭掉了。 像知道自己彻底走到头, 什么反击都没用了。 散会时,所有人自动让开路, 像躲瘟神一样让姓马从中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