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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离去时那枚悄然滑落的玉符，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孙梧空心间荡开层层涟漪。 他紧紧攥着那枚尚带一丝余温、隐有妙善魂力波动的玉符，混沌色的眼眸望向西方灵山方向，复杂难言。 爱恨嗔痴，佛法人心，在那位被迫归位的菩萨心中，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波澜这枚玉符，是无奈的告别，还是无声的相助 他不得而知。 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 枯石村已毁，村民亟待安置，灵山此番算计落空，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当孙梧空准备带领众人动身之际—— 那原本已然散去的、属于过去佛的浩瀚威压，竟如同潮水回卷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笼罩天地，而是极其凝练地，仅仅将孙梧空一人笼罩其中！ 周遭的刑天、沙悟净等人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时空，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依旧保持着准备离开的姿态。 孙梧空身躯骤然紧绷，混沌石猿之力本能运转，五行轮回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警惕地望向虚空。 只见前方空中，一点金芒乍现，随即迅速扩大，化作一尊仅有丈许高、面容依旧模糊，却更加凝实了几分的过去佛法相。这道法相不再如同之前那般顶天立地，却更加贴近法则本源，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沧桑与漠然。 “孙梧空。” 过去佛开口，声音直接响在孙梧空的神魂深处，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仿佛在陈述某种既定的真理。 孙梧空沉默以对，只是那双混沌眼眸中的警惕与战意，愈发浓烈。 “汝之本源，混沌也。汝之存在，变数也。”过去佛缓缓道，那模糊的面容似乎“看”着孙梧空，“然，天地有常，天道有序。变数，终将归于定数。” “观音归位，乃是天命注定，因果使然。强求，徒增业障。” 祂的话语，仿佛在解释，又仿佛在宣判。 孙梧空冷笑一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天命定数若天命要我亲友离散，同道陨落，若定数便是那天道高高在上，视众生为刍狗，那这天命，这定数，不要也罢！” “冥顽不灵。”过去佛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仿佛孙梧空的激烈反应早在预料之中，“汝可知，汝之行径，已扰动天道运转，引动无量劫气若非……哼，罢了。” 祂似乎本欲说什么，却又戛然而止，转而道： “吾此来，非为与你争辩。乃是告诫于你。” 那模糊的法相之上，仿佛有两道能看透过去未来的目光，落在孙梧空身上。 “混沌之道，虽超脱五行，不沾因果，然并非无敌。天道之下，尚有规则。圣人眼中，亦有藩篱。” “汝虽初成大罗，五行圆满，更有地脉印记加持，于这洪荒大地，或可称雄一方。然……” 过去佛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天道之深，远超汝之想象。其所掌控之力，亦非汝所能窥测。玉帝傀儡，不过其显露冰山之一角。灵山诸佛，亦非尽在其掌控，然大势所趋，不得不为。” “汝若执意逆天而行，前路唯有……十死无生。” “十死无生”四字，如同四柄无形重锤，狠狠敲击在孙梧空的心神之上！即便以他如今大罗心性，也不由得心神摇曳，仿佛看到了那尸山血海、万灵寂灭的恐怖未来。 这不是威胁，而是……基于无尽岁月与至高视角下的……推演与断言！ “更何况，”过去佛继续道，目光似乎穿透了孙梧空，看到了他丹田内那丝微不可查的因果痕迹，“汝心中尚存妄念，欲行那逆乱阴阳，颠倒因果之事。此乃禁忌，触之必遭天谴，届时，恐连那一线虚无缥缈之机，亦将彻底断绝。” 祂……竟然连他想要复活白晶晶的念头都洞悉了！甚至直言那是“禁忌”！ 孙梧空瞳孔骤缩，心底寒气直冒。圣人之能，竟恐怖如斯！ “言尽于此。” 过去佛的法相开始缓缓变淡，那笼罩孙梧空的威压也随之消退。 “是顺应天命，觅地潜修，或可保全自身，得享逍遥。还是执迷不悟，踏上那条万古皆寂之路……汝，好自为之。” 最后四个字落下，过去佛的法相彻底消散于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周遭的时空恢复正常，刑天等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似乎刚才那番涉及圣人与天道的对话，于他们而言，连一瞬间都未曾发生。 唯有孙梧空，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过去佛的告诫，如同冰冷的枷锁，缠绕在他的心头。 十死无生……触之必遭天谴…… 圣人之言，绝非危言耸听。那是站在大道巅峰的存在，基于规则与因果做出的判断。 前路，似乎真的只剩下绝望。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观音留下的玉符，感受着那丝微弱的魂力波动，脑海中闪过白晶晶消散前那决绝的笑容，闪过通臂猿猴咆哮着化作力之本源的场景，闪过苏璎离去时那清冷而坚定的眼神…… 顺从逍遥 他做不到！ 若天道不公，他便砸碎这天！若定数无情，他便改写这命！ 亲友之血未干，同道之志未酬，他岂能退缩！ 那丝关于复活白晶晶的因果痕迹，更是他绝不能放弃的执念！即便真是禁忌，即便真要遭天谴，他也要试一试！ 混沌石猿的桀骜与战意，在他心底如同野火般燎原！ 他猛地抬起头，混沌色的眼眸中，所有的迷茫与动摇尽数驱散，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坚定与一往无前的决绝！ “走吧。”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仿佛淬炼过的钢铁般的意志。 “我们去北俱芦洲。” 根据镇元子大仙之前的提示，以及他自身的感应，北俱芦洲那片广袤而混乱的土地，或许存在着其他未被天道完全掌控的势力，以及……更多的可能。 过去佛的告诫，没有让他畏惧，反而更加坚定了他抗争到底的决心！ 正如苏璎所言，混沌，便是那遁去的“一”！ 他要将这“一”之力，发挥到极致，在这十死无生的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一条生路！ 众人虽不明所以，但感受到孙梧空身上那愈发凝练和决然的气息，纷纷点头。 团队再次启程，化作数道流光，朝着北方，那片充满了未知与挑战的大地，疾驰而去。 而孙梧空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去后不久。 西方灵山，大雷音寺深处。 一座笼罩在无尽过去时光尘埃中的古老殿堂内。 那尊显化于枯石村的过去佛法相本尊，缓缓睁开了如同蕴含了万古星空的眼眸。 祂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落在了孙梧空那决然北去的背影上。 良久，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空寂的殿堂中回荡。 “劫起……混沌……” “望你……真能把握住那一线之机……” “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