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烧不死我的，必将喂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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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御膳房，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晚晚身上，有同情、也有幸灾乐祸的。 谁不知道，如今宫里，太子萧策势头最盛。而这位小印子公公，就是太子跟前最得脸的红人。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底层宫人的生死。 苏晚晚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着头，小声回话。 “回公公，奴婢……就是苏晚晚。” “抬起头来，让咱家瞧瞧。”小印子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又冷又黏。 苏晚晚慢慢地抬起了头。她脸上还沾着灶灰，眼神怯懦，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小印子围着她转了一圈，没说话，却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他转头对王公公说：“咱家算是明白了，六殿下为何会对一个烧火丫头如此上心。这大概就是……物以类聚吧。毕竟，一个是被陛下扔到冷宫的，一个是掖庭出来的罪奴，倒也般配。”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冷，“可惜啊，我们太子殿下，最见不得这些腌臢东西，碍了眼。 王公公的脸色也变了，想说点什么，却被小印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咱家今天来，是替太子殿下办事的。”小印子收起那副戏谑的表情，脸色一沉，“‘龙须凤爪’这道菜，对火候的要求极高。刘师傅掌勺，咱家信得过。但是这烧火的人嘛……”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苏晚晚身上。 “太子殿下的金口玉食，岂容半点差池”小印子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御膳房鸦雀无声。“刘师傅技艺高超，咱家自然信得过。但火候乃菜肴之魂，最是考验人心。咱家瞧着，苏姑娘心性似乎不太稳。为了保证‘龙须凤爪’的至臻美味，咱家只好辛苦些，亲自在此监工了。” 他搬来凳子，好整以暇地坐下，对着苏晚晚笑道，那笑容却看得人心里发寒：“苏姑娘，你可千万别分心，别喝水，也别总想着歇息。万一火候差了分毫，太子殿下怪罪下来，咱家也保不住你呀。” 这简直是酷刑！ “龙须凤爪”这道菜，文火慢炖，至少需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守在燥热的灶台前，不眠不休，不饮不食，还要时刻精神高度集中地控制火候，这足以把一个壮汉都给烤干了，更何况是苏晚晚这样一个女子。 刘师傅的脸色也白了。这不是刁难苏晚晚，这也是在刁难他。 可这是太子的人，谁敢说个“不”字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反而平静了下来。 她知道，今天这一关，躲是躲不过去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扛。 “是，奴婢遵命。” 她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回了灶台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灶膛里的火，映红了苏晚晚的脸。 汗水，很快就浸透了她的衣衫，顺着她的额角、鼻尖、下巴，一滴滴地淌下，又被高温瞬间蒸发。她的嘴唇，开始干裂起皮。喉咙里，像是有火在烧。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灶膛里的木柴，正在被一点点地烤干，燃烧。 小印子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快意。他就是要看她出丑，看她撑不住倒下的那一刻。 苏晚晚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她想起了掖庭冰冷的井水，想起了萧衍喝汤时满足的表情，想起了自己那个遥不可及的，黄金万两的咸鱼梦。 不能倒下。 她狠狠咬破了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屈的狠厉。 舌尖传来的剧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像一根冰锥，狠狠刺入苏晚晚混沌的意识。 她猛地一颤，眼前因脱水和高温而产生的重影瞬间消散，那熊熊燃烧的灶火，再次变得清晰。 她还不能倒。 她还没吃到御膳房的大师傅们做的满汉全席，还没攒够黄金万两去江南买个带花园的宅子，天天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她的咸鱼梦，决不能终结在一个狐假虎威的太监手里！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的痛苦。 苏晚晚不再去想时间的流逝，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火。她想起了自己这一个月来总结的经验，那种银丝碳烧起来最稳，那种果木柴能添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她的动作变得愈发机械，也愈发精准，每一次添柴，每一次拨弄，都用最节省的力气，达到最好的效果。 小印子脸上的得意笑容，渐渐凝固了。 他本以为，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宫女，最多撑不过半个时辰。可现在，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她就像一根被投进火里的湿木头，虽然被烤得滋滋作响，却始终没有被点燃，更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那份顽强的生命力，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御膳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刘师傅在案板和灶台间走动的声音，以及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煮声。 刘师傅的眉头，从始至终都紧锁着。他看着锅里汤色渐浓的凤爪，又瞥了一眼那个摇摇欲坠，却眼神明亮得吓人的烧火丫头，鼻子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 眼看再有半刻钟，这道菜就要功成。 小印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他不能让她成功！他状似不经意地起身伸懒腰，脚下却“不慎”一绊，整个身子朝着苏晚晚旁边那堆码放整齐的木柴撞了过去！ 这一撞，必然会引发混乱，苏晚晚心神一乱，火候必定失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火！起！” 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师傅，突然沉声暴喝！ 他猛地转身，宽厚的身体如一堵墙，正好挡在小印子和柴堆之间。他端起一勺滚烫的料油，动作行云流水地淋入锅中。 “轰——” 火焰窜起老高，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香气瞬间炸开，席卷了整个御膳房！ 刘师傅头也不回，对着几乎要虚脱的苏晚晚厉声命令道：“最后一把旺火，稳住！要是敢毁了我的‘龙须凤爪’，我先撕了你！” 他的呵斥声，既是对苏晚晚的最后指令，也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被挡住去路、一脸错愕的小印子脸上。 苏晚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旁最好的几根银丝碳全部推入灶膛！ 火光冲天，将她煞白的小脸映得通红。 成了！ 当刘师傅将那道色泽金黄、香气逼人的“龙须凤爪”盛入盘中时，小印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走上前，左闻闻，右看看，却挑不出半点毛病。 菜，是完美的。 他输了。 “哼！”小印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怨毒地瞪了苏晚晚一眼，“算你运气好！” 说罢，他拂袖而去，连那盘菜都没端。 他不是来吃饭的，他是来立威的。威风没立成，反而丢了脸，这菜，他自然不会带走。 小印子一走，那股压抑到极点的气场瞬间消散。 苏晚晚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了。 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直挺挺地朝着滚烫的灶台倒了下去。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她落入了一个并不柔软，却很坚实的怀抱。 是王公公，他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她。 “哎哟，我的小祖宗！”王公公急得满头大汗。 苏晚晚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了那个冷面的刘师傅，背对着她，将一碗清水，重重地放在了她旁边的灶台上。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一局，她这个小咸鱼，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