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别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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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铁壁城废墟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在寒风中喘息。一架毫不起眼的、带有加固车厢和简单防雨棚的驮兽车，悄无声息地从一处隐蔽的侧门驶出，碾过焦黑的土地，向着南方驶去。 驾车的是石玲，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皮甲，巨大的塔盾放在触手可及的座位旁，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晨雾笼罩的荒原。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毛毯，云月漓将林焰儿的头枕在自己膝上，用浸湿的软布轻轻擦拭着她滚烫的额头。林焰儿依旧昏迷不醒，呼吸急促而微弱，眉心那抹不正常的红晕仿佛燃烧的烙印，显示着她体内寂灭之炎的暴动正在加剧。 车厢颠簸着，每一次摇晃都让云月漓的心揪紧一分。离开前，秦锋将一个小巧的金属令牌塞到她手中，令牌上刻着帝国的鹰徽，背面却有一个隐秘的、属于秦锋私人印信的刻痕。“拿着它，在南境的一些边境哨所或者与帝国有贸易往来的商会，或许能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或者至少，不会刻意刁难。”这位坚韧的将军最后的话语带着沉重的嘱托，“保重，云姑娘。帝国的视线和‘瞳’的阴影，都不会轻易散去。” 车轮滚滚，将那座承载了太多死亡与悲伤的钢铁坟墓远远抛在身后。但云月漓知道，有些东西是抛不掉的。肩上的“神女”之名，怀中挚友的生命之忧，如影随形的“瞳”之窥探，以及前路未知的南方……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低头看着林焰儿痛苦的面容，又抬头透过车厢的缝隙，望向外面逐渐被晨曦染上灰白轮廓的荒凉世界。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星辉长枪冰凉的枪身，感受着其中月莹残留的那一丝温暖与坚定。 “我们必须赶到黄金港。”她在心里默默重复着这个目标，仿佛这样能驱散一些迷茫与不安。这不仅是为了救治焰儿，也是为了寻找答案，关于自身，关于“瞳”，关于这个似乎正在滑向更深混乱的世界。 离开铁壁城势力范围后，眼前的景象并未变得更好。蚀月能量虽然从根源上被遏制，但其对北境环境的荼毒是持久而深刻的。土地依旧贫瘠，植被大面积枯萎，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变异的低等生物在废墟间穿梭，它们眼中闪烁着狂乱的红光，攻击性极强。 石玲驾驶着驮兽车，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被污染的区域，以及可能潜伏着变异兽或匪徒的危险地段。即便是相对安全的路径，也布满了坑洼和裂缝，让行程变得异常缓慢而艰难。 “他娘的，这路简直没法走！”石玲忍不住咒骂，用力拉扯着缰绳，控制着有些受惊的驮兽绕过一片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沼泽地。沼泽的水面泛着诡异的彩色油光，偶尔有巨大的气泡咕嘟着冒出、破裂。 云月漓释放出心钥之力，如同无形的波纹扩散开去。她不仅能感知到环境中残留的蚀月能量的“刺痛感”，还能隐约捕捉到一些更加隐蔽的“印记”——有仓皇逃难者留下的恐惧，有掠夺者埋伏时散发的贪婪与恶意，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黑色碎片同源的冰冷虚无感，一闪而逝。 “我们被跟踪了。”云月漓低声对车厢外的石玲说道，语气肯定，“不一定是‘瞳’的主力，可能是他们的眼线，或者……被他们驱使的东西。” 石玲眼神一凛，握紧了身边的塔盾：“阴魂不散！有几个人在哪个方向” “无法确定具体数量和位置，”云月漓摇头，眉头微蹙，“那种感觉太飘忽了，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在观察，或者……对方有屏蔽感知的手段。”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傍晚时分，她们找到了一处相对背风的山坳准备过夜。石玲利落地生起一小堆篝火，烤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云月漓则尝试着用自己初步掌握的心钥之力，去探知和安抚林焰儿体内狂暴的寂灭之炎。 她将手掌轻轻贴在林焰儿的胸口，闭上眼睛，精神高度集中。心钥之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一片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能量漩涡。瞬间，灼痛、暴戾、毁灭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感知，让她脸色一白。她强忍着不适，努力传递出安抚、稳定与“理解”的意念，试图引导那些失控的能量趋于平缓。 过程极其艰难，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试图稳住一叶扁舟。汗水很快浸湿了云月漓的额发，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渐渐地，林焰儿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丝，眉心那燃烧般的红晕也略微暗淡了一丁点。 “有用！”石玲看到林焰儿的变化，惊喜地低呼。 云月漓收回手，疲惫地靠在车厢上，摇了摇头：“只能暂时缓解，像用一杯水去救一片燃烧的森林……根源的问题不解决，反噬只会一次比一次猛烈。”她看着跳跃的篝火，眼中充满了忧虑，“我们必须再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