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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的“离开”，在唐璐那个圈子里没有激起太多水花。一个过气的、试图爬出泥潭的失败者，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又一个不识时务的蠢货。唐璐收到信息后，只是冷笑一声，随手删掉。她很快找到了新的“潜力股”，林凡这个名字，迅速被奢靡的新鲜感所覆盖。 林凡搬进了林星悦帮他找的一间老城区的小公寓。一室一厅，干净，但家具简陋，窗外是嘈杂的市井声。这与唐璐提供的顶层奢华相比，云泥之别，但林凡躺在硬板床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却感到了久违的踏实。这里没有监控，没有算计，只有真实的、需要他一步步去面对的生活。 他第一个主动联系的人，是王工。 电话接通时，对面是长久的沉默。林凡能听到王工粗重的呼吸声，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失望。 “王工，”林凡开口，声音沙哑，“是我，林凡。” “林总”王工的声音透着难以置信，随即转为冰冷，“您还有什么事” “我想见你一面。不是以老板的身份，”林凡顿了顿，艰难地说，“是以一个……想重新开始的……老朋友的身份。” “没必要了，林总。‘远航’没了，大家各奔东西。我现在挺好，在一家小公司做技术顾问，图个清静。”王工的语气充满疏离。 “我明白。”林凡没有强求，只是说，“王工，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大家。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问一句，如果……如果有一个纯粹从技术出发，不图快钱，可能还很苦的新起点，你……还愿意相信技术能改变点什么吗” 电话那头又是沉默。许久，王工才闷声道：“林凡，技术从来都没变，变的是人心。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挂了电话。 听着忙音，林凡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第一次尝试，碰了硬钉子。但他没有气馁，王工最后那句话，与其说是拒绝，不如说是一种痛心的质问。这说明，他心里还有火种。 他没有再打电话，而是开始用最笨的办法。他通过公开渠道，一点点搜集“远航”解散后，那些核心技术人员去了哪里。他一家家小公司、一个个技术论坛去查，甚至去一些相关的科技园区外面等。 这个过程极其煎熬。他遇到过冷眼、嘲讽，甚至被以前巴结他的人当面奚落。但他都忍了下来。他不再是林总，只是一个想重新爬起来的中年男人。 转机出现在一周后。林凡在一个行业技术沙龙的外面，等到了叶清音。她依旧是那副冷静的样子，背着双肩包，看到站在寒风里的林凡，她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 “林……先生”她犹豫了一下称呼。 “叶博士，”林凡露出一个疲惫但真诚的笑容，“有空聊几句吗关于……你上次发给我的那篇，关于神经网络在复杂系统预测中的应用论文。” 叶清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林凡在那种状态下，还会看这个。她点了点头。 两人在附近的咖啡馆坐下。林凡没有绕弯子，直接摊牌：“清音，我想重新开始，做点实实在在的技术。不玩资本那套虚的。我需要人，尤其需要像你这样顶尖的技术大脑。我知道这很难，也很冒昧……” 叶清音安静地听着，搅动着咖啡，突然打断他：“林凡，你知道王工的女儿，上个月确诊了白血病吗” 林凡浑身一震，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我……不知道。” “他需要钱，很多钱。”叶清音看着他，眼神清澈见底，“所以，他现在不能跟你冒险。而且，你拿什么让大家相信，这次不是另一个泡沫” 林凡沉默了。钱，信任，是他目前最缺乏的两样东西。 “但我可以帮你问问几个人，”叶清音话锋一转，出人意料地说，“不是王工那种有家庭重担的。是几个刚毕业没多久、有冲劲、对你以前做的几个前沿项目还挺崇拜的‘小朋友’。他们可能不在乎钱多少，只在乎有没有机会做酷的东西。” 峰回路转！林凡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谢谢！足够了！” “别谢我。”叶清音站起身，“我只是觉得，你的技术眼光，以前确实很毒。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很轻，“沈博士临走前，给我发过一封邮件，说如果你哪天真的想从头做起，技术上，或许可以听听你的想法。” 沈南星！林凡的心猛地一跳。她……她临走前还留下了这样的话她去了哪里 叶清音没有多说，留下一个联系方式，便离开了。 靠着叶清音提供的线索和沈南星无形中的“背书”，林凡终于敲开了第一块砖。他见到了三个刚从名校毕业、满脑子理想主义的年轻工程师。他们没有经历过“远航”的辉煌与崩塌，反而对林凡早期几个颇具前瞻性的技术构想十分着迷。 在一间借来的、堆满杂物的地下室里，林凡用苏晚晴悄悄托林星悦转交给他的一笔钱（那是她卖掉部分画作和以前的首饰凑的），注册了一家新的公司。名字很简单——“基石科技”。 没有盛大的开业仪式，只有四个男人（林凡和三个年轻人）在地下室里，就着一盏昏暗的灯，对着白板上密密麻麻的算法草图，激烈地讨论到深夜。林凡负责把握方向和解决最核心的架构难题，年轻人负责实现和碰撞新的想法。饿了就吃泡面，困了就在椅子上打个盹。 当第一个微小的算法模块在测试环境中成功跑通，解决了某个困扰业界许久的边缘计算效率问题时，地下室里爆发出短暂的欢呼。那一刻，林凡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眼眶有些湿润。他触摸到的，是久违的、创造的快乐和踏实感。 然而，就在“基石科技”刚刚看到一丝微弱曙光时，麻烦找上门了。几个面色不善、穿着花哨的人敲开了地下室的门，为首的一个叼着烟，斜眼看着林凡： “哟，林总躲这儿搞地下工作呢唐姐让我们来问问，您从她那儿‘借’走的那几瓶好酒，什么时候还啊还是说，打算用你这破电脑抵债”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唐璐那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而他还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酝酿，目标直指他心底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地方——苏晚晴 黎明的道路，布满了荆棘，而黑暗中窥视的眼睛，远不止一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