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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被中央商务区的璀璨灯火切割成无数碎片，那家位于顶楼的连锁咖啡馆，一如三年前般俯瞰着城市的浮华与躁动。 只是这一次，林夏不再是那个心怀忐忑、前来寻求资本垂青的产品总监。 她选了最角落的位置，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车河。 桌上没有店里精致的骨瓷咖啡杯，只有一个略显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的不锈钢保温杯。 一名穿着笔挺制服的服务员礼貌地上前，看到她面前的自带水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女士，完上好。需要我为您换上我们的饮品吗我们新到的蓝山一号风味非常醇厚。” 林夏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嘴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谢谢，不必了。”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保温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冰块落入空杯，“我不喝你们的咖啡，怕加料。” 服务员的笑容僵硬了一瞬，正想再说些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从他身后传来：“给她一杯温水就好。” 陆景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他穿着一件质感极佳的黑色长款风衣，将周遭的喧嚣与浮躁隔绝在外。 他的出现自带气场，服务员立刻躬身退下，仿佛找到了台阶。 他在林夏对面坐下，目光深邃如夜，开门见山，没有半分客套：“你现在的行为，不是在挑战某一家公司，而是在试图炸掉整个行业的保险丝。” 林夏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氤氲的热气带着淡淡的茶香升腾而起，模糊了她眼底的锋芒。 她呷了一口自己泡的普洱，才不紧不慢地抬眸，直视着他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那根保险丝，早就锈死了。与其等着它短路引发更大的火灾，不如我亲手换一根新的。” 话音刚落，一个幽蓝色的虚拟面板在她脑海中悄然浮现。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陆景深。】 【核心诉求：评估‘反击者联盟’的真实战斗力及合作可行性。】 【隐藏动机：获取联盟手中尚未公开的核心证词原件，作为未来博弈的关键筹码。】 果然。林夏心中冷笑，这个男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陆景深的手指在光洁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叩击声，仿佛在敲打着某种节奏。 “就在你给我打电话之前，已经有三家头部互联网企业的法务负责人通过中间人私下接洽我。”他语调平淡，却像在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他们希望出资，整体收购‘反击者联盟’发布的所有内容版权，并要求你们签署一份永久性的禁播协议。” 他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锁定林夏：“报价最高的一家，开到了八位数。” 八位数。 足以让任何一个走投无路的创业团队瞬间实现财务自由，然后销声匿迹。 林夏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甚至轻笑出声：“这么优厚的条件，陆总为什么没替我们答应” “因为我知道，这头好不容易养出獠牙的狼，一旦被商业收编，拔了牙，就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狗。”陆景深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而狗，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他欣赏的，从来都是她的风骨和獠牙。 “我要的不是买下你，”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而是让你站得更高，高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你的声音。” 他向后靠回椅背，抛出了真正的目的：“下周三，在城郊的云栖庄园，有一个行业闭门峰会。监管部门的代表、几大主流平台的风控高管、还有我们这些躲在幕后的资方都会到场。我可以带你进去。”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夏身上那件简单干练的夹克，补充道：“不过，你得换身衣服。” 这句话带着一丝资本家特有的、不经意的傲慢，仿佛在说，要进我的场子，就得守我的规矩。 林夏没有立刻回答。 半小时后，一场临时的核心团队视频会议，在通过离线局域网和多重中继跳转的高度加密频道中召开。 当林夏转述完陆景深的提议后，顾沉舟第一个表示反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却透着坚决：“不行，那是个狼窝。他们把你请进去，就是一场现代版的鸿门宴。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让你闭嘴，只是方式不同。” 视频另一端，身在成都的李曼却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沙哑着嗓子说：“我倒觉得该去。我们一直在暗处喊话，都快被他们逼进山沟沟里了。我们得有个人，光明正大地走到他们面前，听听他们到底在背后是怎么编排我们的，又是怎么盘算着弄死我们的。” “没错，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阿哲的声音从一个晃动的手机镜头里传来，背景似乎是个长途大巴的卧铺。 一直沉默的陈导，忽然开口，一锤定音：“让他带摄像机进去。” 众人皆是一愣。 那种场合，安检之严格堪比国宴，怎么可能带摄像机 阿哲最先反应过来，他突然笑出了声，带着一股子痞气：“我懂陈导的意思了！拍不了正脸，我们就拍影子，拍杯子里的倒影，拍会议室锃亮的玻璃反光——只要有光，就有画面！” 这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 林夏心中有了决断。 她重新拨通陆景深的电话，这一次，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沉静，也更加坚定：“我接受你的邀请。但有三个条件。” “说。” “第一，我们‘反击者联盟’不改名，‘还没想好站’不下架。第二，我们已经发布的所有内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公关删除。第三，我们绝不为揭露真相的行为，向任何人和资本道歉。”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陆景深的一声轻笑，似乎对她的条件早有预料：“可以。明天会有人把邀请函和一份名单给你。” “名单” “一些人，你曾经的同事，或者对手。”陆景深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玩味，“他们现在是沉默的同盟军。在那个会场里，他们不会为你说话，但也不会在你背后捅刀。” 挂断电话，一场针对“云栖庄园峰会”的备战，在无形的网络中全面展开。 陈导连夜将一枚最新款的微型偷拍设备，精密地改装进了一支派克钢笔的笔帽里，镜头伪装成了一粒几乎看不见的螺丝。 顾沉舟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疯狂编码，写出了一套实时语音转录程序。 程序能通过林夏佩戴的蓝牙耳机，以不同频率的震动，实时对会场中的发言进行关键词预警，比如“封杀”、“法务”、“风险控制”等。 而李曼，发挥了她接地气的实用主义精神，特制了一件看似普通的高定女士西装外套。 外套的内衬被巧妙地设计成了数个隐形夹层，足以藏下u盘、微型硬盘、甚至几张折叠起来的关键纸质笔记，安检的金属探测器根本无法发现。 出发前夜，林夏站在全身镜前，试穿那件为她量身打造的“战袍”。 剪裁合体的西装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挺拔、锋利，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系统提示：当前着装与‘决战’场景匹配度：89%。】 【优化建议：佩戴一对红色耳钉（象征：抵抗与不屈），可将气场威慑力提升至95%。】 她拉开抽屉，从首饰盒的角落里，找出了那对她已经很久没戴过的、红宝石耳钉。 那是她升任产品总监时，送给自己的礼物。 红色，像血，也像火。 她缓缓戴上。 峰会当天，天空阴沉。 云栖庄园坐落在远离市区的山麓，安保森严。 林夏没有走正门，而是在陆景深发来的指示下，从一处隐蔽的酒店侧门进入。 陆景深早已等在专属电梯口，他今天同样一身正装，只是少了几分商人的精明，多了几分世家子弟的从容。 他将一张黑色的门禁卡递给林夏，低声说：“记住，从踏入那个会场开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被分析、被曲解。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声明。” 林夏接过卡，指尖冰凉。 电梯门开，喧闹的交谈声和杯盘碰撞声戛然而止。 会场内，一张巨大的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们是这个行业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的林夏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夏无视了那些审视、轻蔑或好奇的目光，径直走到那个唯一空着的位置前。 她没有坐下，而是将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全场，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谢谢各位邀请我来，谈一谈你们是如何系统性地，消灭像我这样的人。” 全场骤然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她身后那块原本准备播放主办方欢迎ppt的巨大投影幕，突然“滋”的一声亮起。 那不是欢迎辞，也不是议程表。 而是一行用最简单、最冰冷的黑体字打出的白字黑底标题—— 《清算日：从35岁开始》 投影信号来自酒店开放的公共wifi，后台的ip追踪在几秒钟内就给出了结果，源头指向一楼咖啡厅一台无人使用的平板电脑。 面对满场惊愕与震怒的脸，林夏缓缓露出一抹微笑，补上了今天开场白的最后一句话： “顺便说一句，我不喝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