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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a4纸很薄,边缘锋利,差点划破林夏的指腹。 档案里的“咨询记录”来自三个不同的城市:成都、武汉、西安。 但这三个人嘴里都提到了同一个名字——“新职程就业指导中心”。 名头很响,挂着“政府合作项目”的金字招牌,主打免费培训。 林夏翻开其中一份听课笔记,字迹潦草,显然是记录者当时手忙脚乱记下的重点:“情绪化维权=职场自杀”、“反击者联盟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合规渠道才是唯一的出路”。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那个机构的网址。 页面做得红红火火,全是成功学员的笑脸。 她随手点开一段名为《如何识别职场负能量团体》的试听课。 讲师是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人,正站在白板前,用记号笔在“反击者联盟”几个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他们不是在帮你们,是在毁你们的简历。跟着他们闹,只要进了企业黑名单,大数据会记你一辈子。” 就在这一刻,林夏视野边缘的空气扭曲了一下。 淡蓝色的光幕像幽灵般浮现,箭头直指屏幕上的讲师: 【警告:话语重构模式匹配度97%】 【源头分析:前东家公关部《危机舆情应对白皮书(内部版)》第四章——“从受害者转化为不合格者”策略。】 林夏合上电脑,力道重得像是在扣动扳机。 “顾沉舟。”她喊了一声。 正在角落里给绿萝浇水的顾沉舟回头,推了推眼镜。 “查一下这个‘新职程’。他们用的教材,是我前东家的洗脑包,连标点符号都没改。” 半小时后,顾沉舟把一张excel表格投到了大屏幕上。 “有点意思。”他手里捏着一杯凉透的速溶咖啡,指着屏幕上的股权穿透图,“这家机构的运营主体,过去三年承接了七个地方政府的‘稳就业’专项资金项目。更有趣的是评审专家组——这里面有两个名字,跟上次想给我们出书的那两位学者,重名了。” 林夏盯着那张图,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拿纳税人的钱,替资本家养狗” 顾沉舟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节奏轻快得像是在弹钢琴:“既然拿了公共资金,就得讲究个‘专款专用’。我做了一张《公共资金使用合规性比对表》,把你看到的那些课程内容,跟他们当初申报材料里的‘服务目标’一项项对着列出来。” 屏幕上,左边是“提升劳动者技能”,右边是“教你如何顺从996”;左边是“法律法规普及”,右边是“仲裁就是人生污点”。 “这份表,我已经发给了教育系统内部的一个朋友。”顾沉舟按下回车键,屏幕上的进度条瞬间走完,“他刚好在纪检联络群里,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与此同时,李曼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手里举着个ipad:“贵阳那边的素材传过来了!这帮孙子,真敢说啊。” ipad屏幕上,是一段晃动的偷拍视频。 背景是某个社区活动室,横幅上写着“新职程公益讲座”。 讲台上的人唾沫横飞:“闹事换不来工作,服从算法才是成熟职场人。那些带头搞事的女人,最后都要嫁人的,你们跟在后面起哄,饿死的是谁” 镜头一转,前排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正在抹眼泪。 李曼那是专门找去的退休教师。 大爷颤巍巍地指着台上:“这哪是教育啊……这不像是在教人怎么活,倒像是在教猪怎么不叫唤。” “视频我已经剪好了。”李曼咬着牙,手指在屏幕上狠狠一点,“标题就叫《您孩子的免费课里,到底藏着什么毒药》。两小时,抖音播放量破百万。这火,我给他们点上了。” “光点火不够,得加点油。”阿哲叼着根棒棒糖,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满是贴纸的笔记本。 他的手指快得只剩残影。 “他们官网有个ai答疑系统,说是智能规划职业路径。我刚才发起了一个‘全民教案重写行动’,让网友把自己被裁员时的真实录音、被hr羞辱的聊天记录、还有那种恶心的通知函原文,全都传到了共享文档里。” 阿哲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透着股坏劲儿:“我写了个脚本,把这些真实的‘人话’,喂给了他们的ai。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他把屏幕转过来。 那是“新职程”官网的对话框截图。 提问:老板让我自愿降薪怎么办 ai回答:建议保留证据,发起集体仲裁。 该行为涉嫌违反劳动法第三十八条。 提问:35岁被优化了,我是废人吗 ai回答:经检测,该判定逻辑存在大数据歧视风险,请勿自我攻击,错的是算法规则。 “刚才他们的技术团队把服务器拔了。”阿哲耸耸肩,把棒棒糖咬碎,“大概以为是被黑客攻击了吧。其实哪有什么黑客,那是成千上万个委屈鬼在跟机器说话。” 就在这时,林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一封匿名邮件。没有正文,只有一个音频附件。 她点开播放,一段充满回音的会议录音在房间里炸响。 听声音,是一个中年男人,语气官僚味十足,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慢。 “……要把这个苗头压下去。单纯封杀显得我们心虚。要利用好第三方机构,把‘反击者联盟’这个符号解构掉。要把他们塑造成‘极端情绪宣泄者’、‘职场巨婴’。要把他们从‘抗争符号’,转化成教科书里的‘警示案例’。” 房间里一片死寂。 林夏没有说话,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和胶带。 “林姐”李曼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不用发通稿,也不用写小作文。”林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打印机还有墨吗” 十分钟后,林夏走进直播间。 这一次,她没有坐在舒适的电竞椅上,也没有开美颜灯。 直播间的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密密麻麻地贴满了a4纸。 每一张纸上,都是那段录音的文字逐字稿。 黑体字,加粗,像满墙的符咒。 直播开启。 涌进来的观众瞬间被这压抑的画面震住了。弹幕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镜头缓缓扫过墙面,最后定格在那个中年男人的那句“转化成警示案例”上。 林夏站在墙边,没看镜头,只是盯着那些字。 “他们怕的不是我,也不是你们。”她转过身,眼神像穿透屏幕的利刃,“他们怕的是,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当那个‘听话的职场人’。所以,他们正在教会新人,如何忘记我们。” 直播进行到第三分钟,屏幕突然剧烈闪烁。 信号中断的前一秒,画面定格在林夏伸手撕下墙正中央那张纸的动作上。 纸张背后,露出了一个闪着红光的针孔摄像头。 那是之前装修时,不知道谁混进来装的。 屏幕黑了。 林夏站在黑暗的直播间里,听着外面李曼和阿哲焦急的喊声,她却并不慌张。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凉意在口腔里炸开,让人清醒。 她推开门,大厅里一片忙乱。 “信号被掐了,平台说是技术故障。”李曼气得摔了鼠标。 “意料之中。”林夏靠在门框上,嚼碎了嘴里的糖。 角落里,阿哲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短视频。 突然,一段激昂的背景音乐从他的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新时代劳动者精神展,将在开发区隆重开幕……” 阿哲的手指停在了屏幕上,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林姐,”他抬起头,表情古怪,“你来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