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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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玄色蟒袍的衣襟,和一张近在咫尺、轮廓分明的脸。 什么情况! “殿下——!” 严初几乎是整个人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向后连退几步,急急忙忙拉开与眼前人的距离。 裴衍幸缓缓直起身,垂眸看着眼前这如同受了惊、全身绒毛都快炸起来的小家伙, 眼底掠过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看来本王这前厅,倒是格外适合安眠。” 啊! 那侍女呢! 不是说要提醒她的么! 严初偷偷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 莫说侍女了,整个前厅除了她和轩王,空无一人! 懊恼的抬起头,声音虚得几乎含在嘴里:“……是小女失仪,请殿下恕罪。” 好像不睡会死似的,呜呜呜。 “严初妹妹突然造访,总不至于是专程来本王这儿寻个地方午憩的吧” 裴衍幸并未走向主位,反而在她方才坐过的那张梨花木椅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严初这才从刚刚的慌乱中缓过来,找出早就准备好的措辞。 她斟酌着开口,声音仍带着些微试探: “小女今日前来……其实是想问殿下,关于陛下赐婚的旨意,不知殿下……是何心意” 总不能一开口就直接追问他和哪些人暗中往来吧 只好先旁敲侧击,从这桩婚事问起—— 不过这事,倒也的确是她眼下最关切的。 裴衍幸闻言,眉梢微挑,目光落在她略显紧张的脸上,不答反问: “那严初妹妹……又希望本王是何意呢” 她当然希望他能拒绝这桩婚事,好像她说出来他就能应允似的… “小女的意思,殿下愿听” 严初眨着一双明澈的眼睛望向轩王,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又藏着些许期待。 他要是真愿意听,她可就要大放厥词了。 “愿听。” 裴衍幸唇角微勾,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梨花木椅,声音温和得像浸了温水, “不过,严初妹妹得先坐下来,慢慢说。” 严初听到前面“愿听”两字顿时乐呵得忘了形,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卑有别。 她几乎是立刻迈开步子,“噔噔噔” 就走到椅子旁坐下。 刚坐稳,就迫不及待地往前倾了倾身子,开始跟裴衍幸掰着手指头分析这赐婚的利弊。 “我个人觉得,殿下你要拒绝这桩婚事。” 她一脸认真。 裴衍幸闻言只抬了抬眉梢,尾音拖出个轻缓的调子,带着点纵容的笑意: “嗯哼……” 那眼神分明在说 “我听着,你接着说”,妥妥的是在鼓励她往下讲。 得到这般回应的严初小嘴开始叭叭了。 “首先,殿下与林小姐并不相识,没有感情基础不说,万一性格不合呢” “比如您喜静她爱闹,您嗜茶她嗜甜,到时候天天凑在一块儿,不是自讨苦吃么” “当然了,您肯定要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你们属于政治联姻感情不重要。” “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殿下您难道就不想跟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长相厮守,夜里挑灯说说话,晨起一起看朝霞么” “您就愿意日日对着个不爱的人,吃饭时没话说,独处时全是尴尬,就这么混沌度日么” “当然了,您肯定又要说了——‘无妨,往后可以纳妾’…哼,你们男子自然是可以三妻四妾……” 说到这儿,她忽觉口干,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继续叭叭。 “不说这个,说说其次,其次殿下如今圣眷正浓,何必急于用一桩婚事来稳固地位若是匆忙定下,反倒显得殿下底气不足,需得倚仗岳家之势似的。” 她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裴衍幸的神色,见他似乎并无不悦,胆子又大了几分, “更何况,陛下为何突然赐婚当真只是成全一桩美事,还是……另有用意殿下若轻易应下,会不会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 整个过程中,裴衍幸始终凝视着严初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小脸, 连她说话时偶尔晃悠的脚尖,都收进了眼底,听得极为专注。 他甚至不自觉地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支起了下颌,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 “所以,殿下…您看您要不要慎重考虑考虑这桩婚事呢” 见他始终耐心听着,严初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期待。 裴衍幸缓缓放下支颐的手,好整以暇地开口: “倒也……未必不可。” 他故意顿了顿,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果然被勾起了全部好奇心,这才慢悠悠地继续道, “不过——需要严初妹妹先答应本王一件事。” 严初瞬间皱眉,警惕的问道,“不能是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吧。” “自然不会。”他眼底笑意更深。 “此事合乎礼法,大可放心。” 这才松了口气:“那您说吧,何事” “暂时……还未想到。”裴衍幸唇角轻扬,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玩味, “等日后想到了,再向严初妹妹讨这个允诺,可好” 答应万一被他摆一道可怎么办 不答应若轩王不肯出力劝陛下收回旨意,这婚事怕是难有转机。 算了,赌一把!豁出去了! “行,一言为定!” 她抬眼直视他,又急忙补上一句, “不过,必须得在陛下收回赐婚圣旨之后,这个承诺才算数。” 裴衍幸从容应道: “一言为定。” 严初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她今天特意跑来轩王府,原本是打算做什么来着 怎么好像事没办成,反倒稀里糊涂地……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殿下。”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厅外的微凉气流一同涌入,说话间,一道身影已悄然踏入殿内。 来人身着黑袍、脸覆银纹面具,他步子极轻,落地时几乎听不到声响。 直至行至裴衍幸身侧,才屈膝俯首,将唇凑到裴衍幸耳边,用仅两人能闻的音量低语起来。 裴衍幸面色未变,只微微颔首,目光仍落在严初身上,仿佛耳畔传来的不过是寻常闲话。 按常理,这般情形下,识趣的人都该主动起身告辞了。 但是严初不行啊。 她现在可不能识趣儿。 这黑衣人一看就大有来头,定然藏着什么紧要秘密。 她心里好奇得紧,脑袋不自觉地越凑越近,恨不得直接贴到那正在耳语的两人身边去。 怪了!明明只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想也没想,身子又往前探了探,几乎快要失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