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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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远看着她。 晚风吹起她几缕散落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颊。那双在无数会议和文件中显得锐利而从容的眼睛，此刻，在万家灯火的映照下，仿佛融化了所有坚硬的棱角，只剩下属于女人的、清澈如水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带着含蓄的笑意，等待着他的回应。 “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 陆远开口了，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笑意。他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最后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距离。 他伸出手，不是去触碰她的脸颊，或是搂住她的腰肢，而是轻轻地，将她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用力，更像是一种确认和安抚。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随即而来的、放松的依偎。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他甚至能听到她那有些紊乱的心跳声，和她身上传来的、那股混合了沐浴露清香和她自身体温的好闻气息。 然后，他低下了头。 在这片辉煌的城市夜景前，在这温柔的晚风里，陆远吻了下去。 这个吻，不像他之前对其他女人那样，带有强烈的征服欲和侵略性。它很轻，很柔，带着无比的珍视和郑重。像是初春的细雨，无声地，落入干涸已久的土地。 双唇单纯的触碰。温暖，柔软。他能尝到她唇上残留的一丝丝茶水的清香。 陈静姝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翅膀，轻轻地颤动了几下。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阳台冰凉的栏杆。 陆远抱着她，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阳台上，再次陷入了安静。但这一次的安静，不再有之前的试探和暧昧，只剩下一种安然的、亲密无间的温馨。 “我……”过了许久，陈静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从他的怀里，微微抬起头，声音因为缺氧而带着一丝沙哑，“我以为……你会更……更直接一点。” 她指的是上次，在镜月湖畔的小树林里，他那近乎粗暴的强吻和占有。 “那不一样。”陆远笑了笑，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她挺秀的鼻尖，“那天，我是想让你知道，我想得到你。而今天，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很珍惜你。” 陈静姝的心，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看着陆远的眼睛，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真诚而温柔的情感。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的霸道，让她沉沦。他的温柔，却让她……彻底投降。 她重新将头靠回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轻声说：“陆远，你真是个……混蛋。” 这句带着娇嗔的“混蛋”，无疑是最高等级的褒奖。 “嗯，我是。”陆远坦然地承认了，“所以，混蛋先生想问问陈市长，刚才说的那个‘神话之城’的提议，有没有可能，把审批的时间，再缩短一点” 他巧妙地，将话题从两人之间那旖旎的氛围里，拉回到了现实的工作上。这种公私分明的切换，让陈静姝那颗因为亲吻而有些混乱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 她离开他的怀抱，站直了身体，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居家服。再次开口时，她已经恢复了几分市长的从容和干练。 “一周，已经是极限了。”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三千亩靠近市中心的土地，还涉及到了原本的市政规划变更，这在任何一个城市，都是特事特办的顶级项目了。我需要说服整个市委常委会，需要拿到省里的批文。这其中的程序，每一步都不能少。” “我明白。”陆远点头，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要求有些得寸进尺。 “不过……”陈静姝话锋一转，“虽然时间不能再缩短，但效率可以更高。从明天开始，我会让市发改委、规划局、国土局、还有环保局的负责人，直接进驻你们神话集团。成立一个‘神话之城’联合工作组。所有需要政府部门协调的手续，都在你们公司内部完成。这样，可以省掉绝大部分来回沟通的时间。” 陆远看着她，眼神里露出了真正的欣赏。 她不仅仅是在利用自己的职权为他行方便，而是在用一个真正优秀的城市管理者的思维，去优化整个项目的流程。这种公私分明，却又彼此成就的感觉，让他觉得无比舒适。 “这个办法好。”陆远说，“作为回报，我答应你，‘神话之城’的第一期工程，会优先建设‘江城时尚设计学院’的附属园区。并且，神话集团会设立一个总金额不低于十亿的‘青年设计师扶持基金’，专门用来资助和孵化从这个学院里走出来的、有才华的学生。” 陈静姝的眼睛，再一次亮了。 她知道，陆远这是在投桃报李。一个配套的学院，一个十亿的基金，这对于提升整个江城在时尚设计领域的人才储备和城市影响力，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 “那我就替江城未来那些有梦想的年轻人们，先谢谢你了。”她由衷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不再是阳台上偷情的男女，而是两个站在各自领域顶端的、强大的盟友，正在为了一个共同的、宏伟的目标，而并肩作战。 同一时间，洛杉矶，弗兰克盖里的建筑师事务所。 深夜的事务所，像是怪兽沉睡后的洞穴，安静而巨大。只有一盏绘图灯还亮着，散发着孤独而又倔强的光。 安娜李趴在巨大的绘图板前，头发用一根铅笔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调皮地垂落在她的脸颊。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白t恤和牛仔裤，只是t恤的下摆，因为长时间的俯身工作，而被蹭上了一些铅笔灰。 她的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足有一米见方的绘图纸。纸上，是无数用铅笔勾勒出的、潦草而又充满了想象力的线条。那是“虚空之城”的草图。 一个在内华达沙漠里，拔地而起的，属于未来的城市。 这个任务，对任何一个建筑师来说，都是一份足以载入史册的荣耀，也是一个足以压垮神经的噩梦。 弗兰克盖里在给了她“成为我的助手”这个口头许诺后，就直接当了甩手掌柜。他只是丢给她一个装着从陆远那里拿到的、所有关于《无限的回响》世界观设定的u盘，然后说了一句：“忘了你学过的所有东西，忘了预算，忘了物理定律。去设计一座……神会居住的城市。” 然后，这位建筑界的泰斗，就背着手，哼着小曲，回家去了。 留下安娜李一个人，面对着这个空旷的、如同创意海洋般的工作室，和那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哈佛建筑系博士生都头皮发麻的命题。 她把自己关在这里，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了。 她看完了所有的世界观设定，从“第一律法”到“零号协议”，从“深空文明”的兴衰到主角“亚当”的心路历程。然后，她就陷入了长久的、痛苦的空白。 她画了无数的草图。有致敬扎哈哈迪德的、充满了流动感的曲线建筑群，也有模仿柯布西耶的、充满了理性主义光辉的几何城市。 但每画完一张，她就立刻将它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不对。 都不是。 这些设计，太“像”了。太像一个建筑师会设计出来的东西了。它们太漂亮，太规整，太“正确”了。 但那个“疯子”，那个花了上百亿美金，要让剧组在一个完全真实的、会呼吸的城市里拍一部电影的男人，他要的，绝对不是“正确”。 他要的是“真实”。 是一种超越了美学、超越了功能的、属于“神话”的真实。 安娜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绘图桌前站起身，在巨大的工作间里来回踱步。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奇形怪状的建筑模型。这些，都是盖里过去几十年创作的、惊世骇俗的作品。每一件，都在挑战着人们对“建筑”这个词的传统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