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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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中旬，下午。 美国，洛杉矶，神话娱乐北美总部。 巨大的落地窗将洛杉矶午后那有些过分灿烂的阳光，切割成规则的几何形状，投射在顶层会议室那张由整块黑色大理石打磨而成的、长达十米的会议桌上。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手冲咖啡的醇厚香气，以及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安静。 《无限的回响》的核心团队，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后，第一次，如此整齐地，重新聚集在这里。 他们是这个时代电影工业的绝对顶点。编剧莎拉詹金斯，导演文森特凯恩，男主角伊森克罗夫特，以及那个只凭一个角色，就足以被载入影史的“幽灵”——安雅索恩。 但此刻，会议室里的气氛，却并不像一个庆功宴。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坐在长桌一端的文森特凯恩。这位刚刚凭借《无限的回响》拿到奥斯卡最佳导演的老人，脸上没有任何喜悦。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那模糊的、被洛杉矶工业烟雾笼罩的远山，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他想退出。 这个消息，像一个幽灵，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远坐在主位上。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不紧不慢地，用一个小巧的银勺，搅动着面前那杯散发着热气的咖啡。瓷杯与银勺碰撞，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声响，成为这片沉默中唯一的声音。 “莎拉，”终于，陆远开口了，打破了这令人不安的安静。他看向坐在自己手边的女编剧，“剧本，大家都看过了吧。” 莎拉詹金斯点了点头。她今天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白色衬衫，金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干练的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她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摞厚厚的、用燕尾夹夹好的a4纸。那是新电影的剧本大纲，每一个核心成员，都在两天前收到了一份。 “很精彩的构思，”伊森克罗夫特点了点头，率先表态。他看起来比拍摄《无限的回响》时，清瘦了一些，但眼神更加沉稳锐利。他看了一眼对面的安雅索恩，“两个安雅，一个偷心，一个索命。光是听起来，就足够有吸引力了。” 坐在他身旁的安雅索恩，没有任何反应。她就像一个没有被写入程序的机器人，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她穿着一件最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那头标志性的铂金色短发长长了一些，柔顺地贴着脸颊。她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只有在伊森提到她名字的时候，她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才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项目能不能启动，关键不在于剧本，也不在于演员。 而在于文森特凯恩。 “文森特，”陆远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那个沉默的老人，“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觉得电影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你想去建造一些……更真实，也更永恒的东西。比如，一座城市。” 文森特凯恩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陆远。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询问。他不明白，陆远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你说的没错，”陆远平静地迎着他的目光，“单纯地再拍一部电影，无论它能获得多高的票房，或是拿到多少奖项，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意义。那只是对过去的重复。” 会议室里的气氛，愈发凝重。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以，”陆远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这部新电影，我们不把它当成‘电影’来拍。” “它只是一个大型的、商业化的、用来测试和完善‘虚空之城’部分城市功能的……压力测试。” 陆远的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文森特凯恩愣住了。 “这部电影的故事，百分之九十的场景，都将发生在‘虚空之城’。”陆远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女主角，代号‘幻影’，是一位专门窃取未来艺术品的顶级大盗。她不需要飞天遁地，她的武器，是整座城市的系统权限和数据流。她可以修改监控，制造交通堵塞，甚至让半个城区的电力系统为她服务。” “而你，文森特，”陆远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你在片场的身份，不只是导演。你首先是‘虚空之城’的总设计师之一。你需要通过这部电影的拍摄，去找出这座城市在设计上，还有哪些漏洞和不合理之处。” “比如，城市的交通网络，在高强度的追逐下，会不会崩溃安保系统，在面对顶级的黑客攻击时，能支撑多久能源供应，在极端负载下，是否会过载” “这部电影，就是你建造那座城市的‘实验田’。所有的拍摄成本，都由我来承担。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在这部电影里，去‘破坏’你亲手设计的这座城市，然后，在下一次的蓝图里，让它变得更完美。” 陆远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我需要的，不是一部奥斯卡最佳影片。我需要的是一个，在一百年后，依旧能够完美运转的，真实的世界。而你，文森特，是我实现这个目标，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转过身，看着会议室里，那些被他的话，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人。 “所以，现在，你还想退出吗”他问文森特凯恩。 文森特凯恩看着陆远，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胸膛，开始剧烈地起伏。他那双原本因为厌倦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种名为“创造”的、炙热的火焰。 他终于明白，陆远不是在邀请他回来拍一部电影。 陆远是在邀请他，以导演的身份，继续参与到“创世”的宏伟计划中。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出了两个字。 “……不，先生。” 这个困扰了所有人一个多月的问题，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被陆远用一种谁也无法想象的方式，彻底解决了。 会议室里的坚冰，瞬间消融。 “很好。”陆远坐回自己的位置，“那么，莎拉，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新故事吧。” 莎拉詹金斯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面前的剧本大纲。 “好的，先生。”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我们的新故事，暂定名——《双面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