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余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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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star forge娱乐公司总部，地下三层，七号练习室。 刺耳的音乐声终于停止了。 朴彩英第一个支撑不住，直接瘫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感觉自己的肺，像被火烧过一样。 舞蹈老师看着她们这副模样，没有再说什么苛责的话，只是丢下一句“半小时后，声乐室集合”，便转身离开了。 练习室里，只剩下五个女孩，和她们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呀……我感觉我要死了……”lisa一边用毛巾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夸张地呻吟着，“今天这是怎么了，老师像是吃了炸药一样。” “还能因为什么，”主唱金智秀靠在墙上，声音有些疲惫，“下午，不是要去和‘神话’的人谈代言吗社长肯定给老师施压了呗。” 提到“神话”这两个字，原本死气沉沉的练习室里，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哇，神话娱乐……那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在中国出圈了”朴彩英的眼睛里，重新亮起了光芒。 “要是能拿下‘新肤’的代言……天哪，那可是‘新肤’！”lisa的语气里，充满了向往，“你们看那场秀了吗在巴黎圣母院……那只凤凰……我的天，那根本不是衣服，是艺术品！” 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疲惫，似乎都被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所冲淡了。 只有队长李知恩，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 她一个人，走到了角落，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练习间隙，偷偷搜索的那个页面。 那是一篇关于陆远的深度报道。 报道里，配了他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后，在名利场派对上的一张抓拍照片。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正侧过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他的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但他的眼神，却平静得，像是在俯瞰一群与他无关的、喧闹的蝼蚁。 一个，活在另一个维度的人。 这是李知恩对他的第一印象。 她继续向下滑动屏幕。 报道里，详细地，梳理了“神话”帝国在这几年里的，每一次惊世骇俗的动作。从《无限的回响》打破全球票房纪录，到“虚空之城”的建造计划；从“神话一号”主机的发布，到那个神秘的“伊甸园”…… 最后，是一段关于“新肤”发布会的视频集锦。 当看到那只金色的凤凰，在超模杜鹃的身后，缓缓展开翅膀时，李知恩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反复地，将那短短十几秒的视频，播放了十几遍。 她看到的，不是时尚，也不是科技。 她看到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名为“创造”的权力。 一种可以把幻想，变成现实的，神的力量。 代言…… 李知恩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年轻，却已经开始学会用精致妆容，去掩盖疲惫和野心的脸。 我们这些人，在那样的人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忽然觉得，队友们口中那个“天大的好消息”，变得有些可笑。 她们在渴望一块从富人餐桌上掉下来的面包屑。 而她…… 她想要的，是亲眼看看，那张餐桌上，究竟摆着怎样的盛宴。 她关掉手机，站起身。 “走吧，去声乐室。”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刚刚，做了一个决定。 今天晚上，无论和“神话”的谈判结果如何。 她都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尝试，接触到那个，站在云端之上的男人。 哪怕，只有一次机会。 …………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终于被城市的钢铁丛林彻底吞噬。窗外的首尔，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无数的霓虹灯与写字楼的灯光瞬间亮起，汇成一片璀璨而沉默的、人造的星海。 会议室里，只开了一盏亮度调到最低的顶灯。光线昏暗，将巨大的黑色花岗岩会议桌，映照得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湖面。 金敏俊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他握着派克钢笔的手，在抖。 那支笔的笔尖，悬停在那份长达数十页的、全韩文的收购协议的最后一页上，那个需要他亲笔签名的空白处。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超过了十分钟。 这两个小时里，他经历了一生中最漫长的煎熬。他试图挣扎，试图为自己，为star forge，为那些他视若子女的女孩们，争取哪怕一丝一毫的、所谓的“尊严”。他谈论梦想，谈论艺术，谈论他对k-pop行业的贡献。 但坐在对面的那个年轻的中国男人，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从不反驳，也从不打断。他只是偶尔端起手边的清水，喝上一口。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仿佛金敏俊那些声嘶力竭的辩白，不过是湖边恼人的蛙鸣。 每一次，当金敏俊的情绪稍稍平复，以为自己的话语起到了作用时，那个男人，都会用最平淡的语气，重复那句话： “签了它，金社长。或者，失去一切。” 尊严、梦想、艺术……这些他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在绝对的、不讲任何道理的资本力量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终于，他放弃了。 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数日，最终脱水倒地的旅人，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笔尖，终于落在了纸上。沙沙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金敏俊。 当最后一个笔画完成时，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了椅子上。他的眼神空洞，面如死灰。 star forge娱乐，这个承载了他半生心血的品牌，在这一刻，正式，成为了历史。 “很好。” 陆远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金敏俊的身边，拿起了那份协议。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一眼那个签名。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金社长了。”他平静地陈述道，“你是神话娱乐韩国分公司的首席制作人。你的年薪，是一百万美金。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继续用你的才华，为‘永恒少女’，打造出最好的内容。” 他拿起桌上那支未点燃的雪茄，递到了金敏俊的嘴边。 一直站在角落阴影里的秦岚，走上前来，用一个精致的、发出蓝色火焰的防风打火机，为他点燃了雪茄。 金敏俊下意识地，吸了一口。 浓郁、醇厚的烟草香气，混杂着一丝苦涩，呛入他的肺里，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欢迎来到神话，金制作人。”陆远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个动作，不像是上司对下属的勉励，更像是主人，在安抚一只刚刚被驯服的、疲惫的猎犬。 朴志勋推开门，恭敬地站在一旁。 “现在，”陆远一边向外走，一边对朴志勋吩咐道，“去‘永恒少女’的宿舍。我要亲自去看看，我的这些新‘玩具’。” “是，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