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侧目·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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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内如同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鄙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浪潮，将面色惨白、试图辩驳却语无伦次的沈逸和林薇薇彻底淹没。 “不是的！大家别听她胡说！她疯了！她在报复！”林薇薇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妆容花乱，早已没了平日的甜美形象。 沈逸则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强作镇定地对顾明达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解释：“顾叔叔，李伯伯，这是误会！绝对是误会！微微她肯定是听了什么小人的挑拨，我和薇薇之间清清白白……” 然而，他苍白的辩解在顾微澜那句石破天惊的“碧水兰亭”和“跑车”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尤其是两人那瞬间如同见了鬼般的惊恐反应，早已将他们的心虚暴露无遗。 顾明达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沈逸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他虽然之前有所怀疑，但真正当众被女儿揭露，这顶绿帽子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扣下来，依旧让他颜面尽失，怒火中烧！ “误会”顾明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雷霆，“沈逸！你当我顾家是好欺的吗！” 场面彻底失控，一场喜庆的订婚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丑闻揭露会。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唯一保持冷静的，反而是率先掀起惊涛骇浪的顾微澜。 她不再去看那对狼狈不堪的狗男女，也不再理会周围的纷乱。该做的，她已经做了。该说的话，她已经说了。剩下的，自有父亲和舆论去发酵。 她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那一丝复仇的快意与冰冷的疲惫。这场戏，还没有结束，但她作为主角的部分，暂时可以告一段落。 她需要一点空间，来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于是，她默默地、不着痕迹地，从喧嚣的人群中心退开，走向了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露台。 露台与室内以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相隔，将大部分的嘈杂隔绝在外。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拂面而来，吹动了她旗袍的裙摆和颊边的几缕碎发。 她靠在冰凉的汉白玉栏杆上，望着楼下花园里影影绰绰的灯光和城市的璀璨霓虹，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种混杂着释然、恨意、以及淡淡孤独感的复杂情绪，悄然涌上心头。重生以来的步步为营，殚精竭虑，在此刻仿佛都凝聚成了这夜风中一声无声的叹息。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慵懒，却又透着几分犀利探究的男声，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 “顾小姐” 顾微澜微微一怔，循声转头。 露台阴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倚在门框边，指间夹着一支未曾点燃的香烟，姿态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厅内流转的光线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颌线，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显得有些薄，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痞气，但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 顾微澜认出了他。 陆北辰。 陆老夫人那位名声在外的孙子，也是国内顶级电竞俱乐部“星火”的创始人兼老板。一个游离于他们这个传统商业圈子之外，却凭借自身能力在另一个领域搅动风云的传奇人物。她前世对他仅有几面之缘，印象不深，只记得是个特立独行、不好招惹的角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似乎注意到了她 顾微澜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与疏离，微微颔首：“陆先生。” 陆北辰踱步上前，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兴趣。 “方才厅内那出戏，很精彩。”他开门见山，语气听不出是褒是贬，“临危不乱，反击精准，一招制敌。顾小姐好手段。” 顾微澜心头微凛。她不确定这个男人看出了多少，是仅仅看到了表面的争执，还是察觉到了更深层的算计。 “陆先生过奖了。”她语气平淡，“不过是陈述事实，维护自身权益而已。” “事实”陆北辰挑眉，似笑非笑，“用一方苏绣手帕破局，引动我奶奶的赞赏在先；再用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言辞，引爆埋好的惊雷在后……这可不仅仅是‘陈述事实’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旗袍前襟的梅花暗纹，和她髻上那根古朴的乌木簪子，最后定格在她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上。 “我比较好奇的是，”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玩味，“顾小姐这手惊艳的苏绣，和这份……与他人口中截然不同的‘沉稳’，是何时修炼出来的” 他的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精心营造的表象，直指核心。 顾微澜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心中警铃微作。这个男人，太过敏锐！ 但她并未慌乱，只是淡淡反问：“重要吗人总是会变的。或许，只是以前藏得比较好而已。” 陆北辰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冷静自持的模样，眼底的兴趣反而更浓了。他轻笑一声，将那支未点燃的烟在指间转了转。 “有意思。”他总结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印下来。 随即，他站直身体，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姿态：“里面的戏还没完，顾小姐不回去收个尾毕竟，退婚这种事，还是需要有始有终。”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她随意地摆了摆手，便转身，重新掀开窗帘，融入了身后那片依旧喧嚣的光影之中。 仿佛他刚才的出现，只是一段短暂而突兀的插曲。 顾微澜看着他那消失在帘幕后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陆北辰…… 他的出现和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荡开了层层涟漪。 她原本以为，今天的舞台只属于她和那对狗男女。却没想到，在观众席的阴影里，还藏着这样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是敌是友还是仅仅一个……看客 顾微澜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楼下的万家灯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无论他是谁，都无法影响她既定的复仇之路。 露台的风，吹动她额前的发丝。 厅内的喧嚣，隐隐传来。 她知道，是时候回去，为今天这场大戏，画上一个彻底的句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