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色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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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离不的咆哮，在瘟疫与恐惧笼罩的金军大营中激荡。营内帐篷歪斜、秽物遍地，病弱士兵的咳呛声与伤员的呻吟交织，更添几分末日般的压抑。 斡离不已无退路可言。宋军的防线如铁壁般从东、南、北三面合围，西北方的粮道也已被游骑袭扰多次，后路随时可能被彻底切断。他攥紧腰间弯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困兽犹斗的狠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他亲自巡视各营，集结所有尚能勉强执兵的士兵，约三万余人。这些士兵大多面色蜡黄、甲胄残破，有的甚至拄着兵器才能站稳，却在他的怒吼下迸发出最后的悍勇，孤注一掷地向着汴梁城，发起了最后的疯狂总攻！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划破了黎明前的死寂。那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在沉沉夜色中传出数里之远，仿佛在为这场注定惨烈的厮杀奏响序曲。 金军的攻城阵线，如一道黑色潮水缓缓向前推进。阵线里，云梯、撞车混杂其间，铁甲摩擦声与沉重的脚步声沉闷地碾过大地，扬起阵阵尘土。 城楼之上，赵桓面色冷峻地注视着这一切。他身披明黄龙纹甲，手按城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纵然连日操劳，眉宇间仍透着天子的威严。 “擂鼓！”他沉声下达命令，声音沉稳如磐石，不带一丝慌乱。 “咚！咚！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从城墙的四面八方响起，起初是零星的闷响，随即汇成雷霆之势，如巨人的脉动般宣告着大宋不屈的战意！城墙上的守军闻声精神一振，纷纷握紧手中弓箭，严阵以待。 然而，就在金军先头部队距离城墙不足百步、即将进入弓箭射程之际，异变陡生。连空气中的厮杀气息都仿佛在此刻凝滞了一瞬。 那紧闭了数十日的汴梁城门，在“嘎吱——嘎吱——”的巨响中，竟缓缓内开。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战场格外刺耳，城门口的守军也屏息凝神，紧握着手中的刀枪。 所有的金兵都愣住了，前排士兵纷纷停下脚步，脸上满是错愕，手中的兵器也下意识地顿在半空。 这是要……投降不少金兵眼中闪过疑惑，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松懈，连日的苦战让他们早已疲惫不堪。 斡离不也眉头紧锁，勒住战马，眼中满是惊疑不定。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全然不解赵桓此举的用意，难道宋军真的已无抵抗之力 下一刻，他明白了。一股凌厉的杀气从城门后喷涌而出，瞬间冲散了战场上的松懈氛围。 一支黑色的铁流，从洞开的城门中奔涌而出！马蹄踏地声如惊雷炸响，铁甲反光在晨光中连成一片，气势如虹。 为首的，正是伤势初愈、双眼赤红的姚平仲！他身披玄铁重甲，左臂仍缠着渗血的绷带，却挺直如松，长枪斜指苍穹。他的身后，是三千余名在上次夜袭中活下来的老兵——个个眼神坚毅，手中兵器早已磨得雪亮；还有数万战意高昂的禁军，阵列整齐，甲胄在微光中泛着冷光。 他们不是龟缩在城内防守，而是要借着金军松懈的瞬间，主动出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大宋！”姚平仲举起长枪，声如洪钟，带着积压多日的怒火与决心，发出了震天的怒吼，声音在战场上久久回荡。 “战！”数万人的咆哮紧随其后，汇成一股磅礴的声浪，直冲云霄，仿佛要将天空的云层都震散，尽显宋军将士的血性与豪情。 城楼之上，赵桓拔出天子剑。剑鞘落地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剑身在黎明的微光中闪过一道寒芒，映照着他坚定的脸庞。 他没有指向敌人，而是缓缓转向自己身后——那面代表着大宋江山的“赵”字龙旗正迎风猎猎，龙纹在晨光中隐约可见，象征着大宋百年的基业与无数百姓的期盼。 “将士们！” 他的声音通过早已布置好的传声筒放大数倍，穿透厮杀前的紧张空气，清晰地传到每一名将士耳中，响彻整个战场。 “朕就在这城楼之上，亲眼看着你们杀敌！你们的每一场奋战，朕都看在眼里！” “朕的龙旗，就在这里，与你们同在！龙旗不倒，大宋不倒，朕亦不倒！” “今日，朕不退，你们，亦不许退！与汴梁共存亡，与大宋共存亡！” “杀——！” 两股钢铁洪流毫无征兆地在汴梁城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铛——”“噗嗤——”刀剑交击的脆响与兵刃入肉的闷响瞬间交织，鲜血飞溅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染红一片。黎明前的旷野仿佛被骤然唤醒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双方的士兵，瞬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混乱的战场上，烟尘弥漫，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赵桓推开身边的亲兵，目光穿透层层厮杀的人影，精准地落在远处金军帅旗之下——斡离不正勒马伫立，手中马鞭紧握，同样死死地盯着他，遥遥相遇。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都迸发出无形的火花。赵桓眼中是国仇家恨的刻骨冰冷，斡离不眼中则是困兽犹斗的疯狂杀意，无需言语，便已明了对方的决绝。 这一战，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唯有死战到底。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便是属于汴梁城下，宋金双方的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