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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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员闻讯后顿时惶惶然失了方寸，面色凝重间交头接耳，焦灼之色溢于言表，最终急聚偏厅共商应对之策。他们深知陛下此次催缴城防捐态度决绝，强硬抗拒无异于自寻死路；可若将私囊银两尽数缴出，念及多年积攒的家当要大幅缩水，众人又实在心有不甘，一时陷入两难窘境。 “拖！”一位鬓发斑白、素有城府的官员捻须沉吟半晌，沉声道，“陛下仁慈，断不至于因些许银两诛我等满门，正所谓‘法不责众’！我等只需今日缴少许，明日添些许，以缓兵之计与陛下周旋，耗至陛下耐心渐失，此事或可不了了之！” 此计一出，正中众人侥幸之心，话音未落，厅内便响起一片附和，众人皆颔首称是，先前凝重的气氛也随之稍稍缓和。 此后，捐输处虽每日有银钱入账，然所缴之数零星细碎，较之榜单所载天文数字，不过九牛一毛，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赵桓手持每日呈递的捐输报表，目光掠过那寥寥可数的捐输数额，神色却依旧波澜不惊，似是早料到此番光景。 “他们以为，朕是在与他们比耐心”他转头对身旁李纲缓缓说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那便再添一把火，叫这些心存侥幸之辈彻底断了念想。” 翌日清晨，一道新颁圣旨由内侍捧着，鸣锣开道，传遍京城街巷，引得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令人意外的是，圣旨内容未提赋税捐输，反倒将焦点全然落于“孝道”二字，一时间令不少人满头雾水。 赵桓昭告天下，为彰显汴梁保卫战中忠烈将士的赫赫勋功与家国大义，凡战事中捐躯者，其父母皆册封为“护国公”“护国太夫人”，由朝廷拨专款奉养终身，衣食无虞；其子女尽数送入皇家书院，延请顶尖鸿儒授课，免费教养至成年，以谋前程。 旨意宣读毕，百姓闻之无不拍手称快，然转念一想，这般巨额奉养教养之资从何而来众人心中皆存疑惑。 很快，圣旨后文便解开众人疑窦——朝廷特设“忠孝基金”，所需款项皆从百官“城防捐”中专项拨付，不得挪作他用。 圣旨末尾，是赵桓亲笔手书，笔锋遒劲，字里行间透着凛冽杀气：“为国尽忠者，舍生取义，其父母亦是朕之父母，天下百姓当共养之。为官者若连此等对忠烈父母的‘孝心’都吝于彰显，便是愧对圣贤教化、君父嘱托，乃天下第一等不忠不孝之子！” 此道圣旨犹如一柄淬冰利刃，精准刺中士大夫阶层最核心的价值命脉——他们可容人指责贪财，却万不能背负“不孝”骂名，那比夺其俸禄更令他们难堪。 更妙的是，赵桓旋即命人将牺牲将士名录的“忠烈榜”与百官捐款数额的“捐输榜”并排张贴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旁侧更添一行朱红醒目大字：“瞧瞧是哪些不孝之子，令我等为国捐躯的英雄父母老无所依！” 此语如火星落干柴，瞬间点燃民间积压的怒火，百姓对捐款吝啬的官员愈发愤慨。 无数百姓自发集结，涌向捐款最少的官员府邸门前。他们既不滋扰生事，也不打砸破坏，只是静默肃立，以混杂着鄙夷与愤怒的冰冷目光，如观牲畜般死死盯着府邸进出之人，直叫人头皮发麻。 这般无声的声讨，比刀光剑影更令人胆寒，似要将人面皮层层剥下，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官员，哪里经得住这般阵仗，望着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与冰冷目光，心理防线轰然崩塌，再也顾不得心疼私囊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