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南征路上的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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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国大军，正沿通往黄河北岸的官道浩荡前行。甲胄碰撞之声铿锵入耳，马蹄踏地沉闷如雷，绵延数里的队伍如一条玄色巨龙盘踞官道，卷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苍穹。 旌旗蔽日，杀气弥空。各式狼牙旗、龙虎旗分列队伍两侧，在风中猎猎作响，猩红底色上的金色纹路格外刺目；凛冽杀气如实质般裹挟着整支队伍，连周遭草木都似因这股威压而低垂了枝叶。 金兀术立马阵前，意气风发。身着厚重鎏金铠甲，腰间悬着镶嵌宝石的弯刀，右手紧握马鞭，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数月前被宋帝赵桓以“议和”为名戏耍的屈辱记忆，此刻已尽数化作挥师南下、手刃仇敌的快意。 在他眼中，西辽的滋扰不过是边境线上无关痛痒的疥癣之疾，掀不起什么大浪。只需于正面战场之上，如往昔那般凭大金铁骑雷霆之势踏破宋军主力防线，届时无论是西辽的觊觎还是宋军的顽抗，一切难题便都将迎刃而解。 “父皇放心！”他勒住马缰，俯身朝着龙辇中身形佝偻的完颜吴乞买朗声道，声如洪钟传遍周遭，“不出十日，儿臣定率大军攻破宋军防线，将岳飞首级斩下，献于您的马前！” 完颜吴乞买虚弱颔首，枯黄面庞上毫无喜悦之色。他掀开龙辇纱帘，望着眼前浩浩荡荡的大军，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那不安如细密蛛网，悄然缠绕着他的思绪。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大军的行进节奏。一骑快马自后方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士身形摇摇欲坠，血染征袍，肩胛处赫然插着一支羽箭，箭羽翎毛已被鲜血浸透，一路滴落的血迹在官道上拖出蜿蜒痕迹。 骑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勒停战马，跌跌撞撞滚落在地，嘶哑呼喊中透着极致慌乱：“报——！王爷！北……北方急报！大事不好了！” 金兀术眉头紧锁，脸上露出明显不耐，马鞭在掌心焦躁地轻拍两下：“慌什么！成何体统！莫非又是哪个边境部落被契丹残部劫掠了区区小事也值得如此惊惶！待本王荡平宋军，再回头好好收拾那帮契丹杂碎！” “不……不是部落劫掠！”信使趴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泥土，声音因恐惧与失血颤抖不已，带着哭腔嘶吼道，“是……是西辽的大军！耶律大石……他们突然转向了！数十万大军正朝着咱们上京城猛扑而去啊！” “什么！”金兀术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身旁一名满脸虬髯的将领已率先嗤笑出声，粗粝的嗓音中满是不屑：“一派胡言！耶律大石不过是丧家之犬，收拢些残兵败将才拼凑出三万轻骑，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进犯我大金都城！定是你这信使谎报军情！” “是啊王爷！”另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将领立刻上前附和，眼神中透着笃定，“此必是宋人的离间之计！他们眼看我军兵锋正盛，便想以此等谎言扰乱我军军心，好趁机喘息反扑，坐收渔利！那赵桓小儿素来诡计多端，此事万万不可轻信！” 金兀术闻言，紧绷的面色稍稍缓和，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 自与宋军对峙以来，赵桓屡次用阴谋诡计拖延战局，这让他早已形成思维定势——凡是不利于大金进军的消息，必定是赵桓设下的圈套与阴谋。 “妖言惑众，动摇军心！”金兀术眼中骤然闪过一丝狠厉，厌恶地挥了挥手，厉声下令，“拖下去斩了！以儆效尤！” 两名兵士立刻上前，架起瘫软在地的信使。信使双目圆睁，口中不断呼喊着“王爷饶命”“句句属实”，却终究被拖拽着渐行渐远，绝望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风中。 骚动平息，烟尘再次扬起，金戈铁马的铿锵声与马蹄声重新交织，大军仿若未受任何影响般，依旧沿官道坚定地向南进发。 阳光渐渐西斜，将大军的影子拉得狭长。无人知晓，那来自北方的危机已悄然逼近，而他们距身后那道无形的万丈深渊，又近了危险的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