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皇帝的新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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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时代”四字，如一缕无形魅影，幽幽飘荡在金砖铺地、龙柱巍峨的通明殿穹顶之上，让殿内原本肃穆的气氛多了几分诡异的凝滞。 阶下大臣们闻言，无不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中，脸上尽是掩不住的茫然与困惑，仿佛从未听闻这等陌生词汇。 何为工业这陌生词汇如重锤般，重重叩击在众臣心头。他们绞尽脑汁思索，却始终无法在圣贤典籍中寻得半分诠释。 在他们眼中，陛下对那遍布山野的黝黑石块（煤）的重视，早已超乎寻常，近乎偏执。更令人费解的是，为了这些在他们看来毫无用处的“顽石”，竟要耗国库银两设立所谓“皇家能源与矿业集团”，此举在众臣看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诞至极。 以李纲为首的一众老臣更是忧心忡忡，眉头紧锁。他们昔年于边关浴血沙场，今朝在朝堂殚精竭虑，毕生所求便是守护大宋万里江山与千年社稷，延续华夏传承数代的圣贤道统。然如今陛下的种种举动，却似正引领这片锦绣河山，走向一条他们全然无法理解、遍布未知与凶险的狂悖之路。 龙椅上的赵桓将众臣反应尽收眼底，却未理会殿内弥漫的迷茫，神色依旧坚定。 他抬手压了压，示意殿内肃静，当庭宣布：“将那西域探险归来的队长封为‘忠勇侯’，赏黄金千两、赐京城豪宅一座；其余十六名幸存队员，尽数擢升禁军校尉，各赏银百两。”话音落，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众臣无不惊愕于陛下的慷慨。 封赏既定，赵桓即刻传旨，召见神机阁最负盛名的老匠头毕宸。 片刻后，满头霜华的毕宸疾步趋入殿内，虽身形佝偻，双眼却依旧锐利如鹰。当着满朝文武，赵桓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块乌黑发亮的煤，递向毕宸道：“毕老请看此物，其燃烧之烈，十倍于寻常木炭。若以之为燃料，足以将坚硬钢铁熔化为滚烫铁水。朕命你，即刻从神机阁调遣最精良工匠，以这黑石为火，为朕造一件前所未有的器物。” 言毕，他又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图纸，缓缓展开。图纸之上，绘着一具结构繁复的机械，周身布满大小齿轮与活动活塞，模样怪异绝伦，与当下器物截然不同。 “此物，朕称之为‘蒸汽机’。”赵桓指着图纸，声音中难掩狂热，“它无需牛马牵引，亦不需人力推动，仅烧沸水汽，便能生无穷动力。朕要用它驱动万斤巨轮驰骋陆地，拖拽千石货船航行江河！” 毕宸与随他入殿的几名工匠凑近图纸，瞪大双眼端详，手指在图上比划，却始终难参玄机，脸上满是困惑与敬畏，恍若观览深奥天书。 在那些饱读圣贤书、秉持“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理念的文官看来，赵桓这番沉迷奇技淫巧的举动，不啻孩童得新奇玩具般在朝堂胡闹，实在有失君王体面。 唯有前列的李纲，目光紧锁龙椅上的赵桓，望着陛下眼中那份绝非虚饰、对未来充满笃定的炽热光芒，心中首次生出深深的无力与疏离，仿佛眼前君王已非他熟悉的少年天子。 他望着陛下挺拔身影，只觉自己与这位亲手扶上权力巅峰的君王之间，已然横亘着一道无形却真实存在的“时代”深渊，任凭如何努力，皆无法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