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里奔赴，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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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五千特制军粮袋的车队，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京城北门，碾起滚滚黄尘。 苏清辞一身利落的青布骑装，坐在为首一辆加固马车的车辕上，亲自驾驭。她秀发紧束，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眸子，紧盯着前方蜿蜒北上的官道。 春桃执意跟随，此刻正紧张地坐在她身侧，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不起眼的包袱，里面是应急的伤药、干粮，以及一小盒苏清辞片刻不离身的特制绣线。 墨离并未同行，他需留下坐镇京城，协调各方，并防范二皇子势力对绣坊再下黑手。但萧惊寒显然早有安排，车队前后各有四名乔装成普通镖师的黑云骑精锐，为首者是一名面容冷硬、名叫石峰的校尉。 时间紧迫，车队日夜兼程，只在人困马乏至极时，才在沿途驿站匆匆换马、稍作休整。苏清辞几乎不合眼，不是在驾车，便是摊开地图，与石峰核对路线，推算行程。 北上的官道越走越显荒凉，人烟渐稀，风声也带上塞外的粗粝。 第三日黄昏，车队行至一片名为“黑风坳”的险要地段。此处两山夹峙，道路狭窄，林深树密，是历来盗匪出没之地。 石峰抬手示意，车队速度减缓，护卫们的手无声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苏清辞凝神细听，风中除了树叶沙响和马匹粗重的喘息，似乎还夹杂着些许不自然的窸窣声。她心下一凛，悄声对石峰道：“石校尉，前方恐有埋伏。” 石峰略显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未料到这位看似柔弱的绣坊主人竟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手势，身后一名护卫立刻取出号角，吹出一长两短的特殊音调。 几乎是同时，两侧山坡上骤然响起尖锐的唿哨声！数十支箭矢如同毒蛇般从林间阴影中激射而出，直扑车队！ “敌袭！护住粮车！”石峰暴喝一声，拔刀格开射向苏清辞的冷箭。 训练有素的黑云骑护卫瞬间结阵，盾牌举起，护住人马粮车，同时张弓搭箭，向两侧山林还击。 箭雨密集，显然对方有备而来，且人数众多。 匪徒不！苏清辞看得分明，那些箭矢制式统一，攻击目标明确集中在粮车和为首之人身上，这绝非寻常山匪！ “他们目标是毁粮！”苏清辞急声道，“石校尉，不能在此缠斗！” 石峰也看出对方意图，且战且退并非良策，地形于己方太不利。他正欲下令强行冲锋，苏清辞却猛地拉住他，指向侧前方一条被荒草半掩的小径：“走那边！那条小路地图上有标注，虽狭窄难行，但可绕过黑风坳！” 石峰一愣，那条小径极不起眼，若非苏清辞一直仔细研究地图，绝难发现。此刻不容犹豫，他当机立断：“转向！进小路！断后的人挡住！” 车队猛地拐入那条几乎只能容一车通过的小径。路面坑洼不平，马车剧烈颠簸，但成功避开了正面埋伏。追击的箭矢被茂密的树木和断后的护卫挡住，声音渐渐远去。 直到彻底甩开追兵，车队才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河滩地停下休整。清点下来，有两名护卫受了轻伤，粮车无损。 石峰看向苏清辞的目光已带上一丝敬佩：“苏姑娘，多谢。若非你及时发现小路，后果不堪设想。” 苏清辞摇摇头，面色凝重：“他们能准确在此设伏，必是算准了我们的行程路线。后续路途，恐更不太平。” 简单处理伤口后，车队再次上路。此后的行程，果真如苏清辞所料，险象环生。 第五日，途经一座必经的石桥时，发现桥墩被人动了手脚，若非车队先行探路的护卫机警，险些连人带车坠入深涧。 第七日，在唯一的水源补给地，发现水井被投了令人腹泻的药物，幸而苏清辞谨慎，让马匹先试，才未中招。 第十日，夜宿一处荒废驿站，半夜竟遭火攻！显然是内部出了细作，提前洒了火油。值夜的护卫及时发现异响，才将火势扑灭在萌芽阶段，但一名纵火的“伙计”服毒自尽，线索中断。 每一次袭击，都更加阴险，更加防不胜防。对方的目的明确：拖延行程，毁掉粮草，绝不让它们顺利抵达北境！ 压力如山，苏清辞身心俱疲，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她深知，每一次化险为夷，背后不仅是黑云骑护卫的悍勇，更是萧惊寒远在千里之外的缜密安排和沿途暗中势力的掩护，她不能倒下。 她利用自己对色彩和细节的极致敏感，多次提前发现路面的不自然痕迹、林中鸟雀的异常惊飞、甚至对方伪装者神态中细微的破绽。她更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领，而非绣娘，与石峰配合默契，一次次识破陷阱，改变路线，甚至反向设套，揪出了两名隐藏极深的内应。 春桃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的沉默，再到最后，竟也学着苏清辞的样子，时刻观察周围，偶尔还能提出些孩子气的、却有时歪打正着的建议。主仆二人在风餐露宿和生死危机中，迅速成长。 第十五日，车队终于逼近北境地界。天气陡然转寒，风中已带上了漠北特有的沙尘味。远处地平线上，云州城的轮廓依稀可见。 然而，最后一段路，却是最危险的平原地带，无处可藏。 果然，在距离云州城不足五十里的一处开阔地，大批黑衣蒙面的骑兵，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涌出，彻底堵死了所有去路。人数之多，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伏击！他们阵型森严，杀气腾腾，显然是要在此地做最后的了断！ 石峰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低声道：“苏姑娘，看来他们是倾巢而出了。我等誓死护卫粮车，待会我会带人撕开一个口子，你与春桃姑娘驾车全力冲向云州城！不要回头！” 苏清辞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敌人，又回头看了看身后满载着希望与清白的粮车，心脏狂跳，手心冰凉。难道千里奔波，终究功亏一篑 不！绝不能！ 她目光飞快地扫过周围地形，忽然落在不远处一片看似平常的、半人高的枯草地上。她猛地想起地图上的一处微小标注，以及萧惊寒信中一句看似无意的话：“……若遇绝境，可试燃狼烟，或……以镜反光。” “石校尉！”她急中生智，语速极快，“敌人阵型右翼略显松散，其后方那片枯草区，地下应是空的，或许是旧河道或獾子洞！你带人正面佯攻左翼，吸引注意！春桃，把车里那面铜镜给我！” 石峰虽不明其意，但一路行来已对苏清辞的急智深信不疑，立刻依令行事。 就在黑云骑护卫怒吼着向左翼发起冲锋，引得敌方阵型微微骚动调整的刹那，苏清辞跳上粮车最高处，举起那面打磨光亮的铜镜，对准下午偏西的日头，极其快速地、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对着云州城方向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斑！ 那并非胡乱闪动，而是萧惊寒曾教过她的、军中用于短距离示警的简易光码——“危！速援！” 几乎在光码发出的同时，敌方首领也察觉了不对，厉声下令：“杀了那个女人！毁掉粮车！” 数名骑兵脱离阵型，直扑苏清辞！ 石峰等人被主力缠住，一时回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咻——嘭！”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从云州城方向的高坡上射出，在空中炸开一朵黑云骑特有的墨色烟云！ 紧接着，大地开始轻微震动！如闷雷般的马蹄声从云州城门方向滚滚而来！一面玄色“萧”字大旗迎风猎猎展开！ “是王爷！王爷的亲卫队！”一名黑云骑护卫激动地大喊！ 原本气势汹汹的黑衣骑兵们顿时阵脚大乱！他们万万没想到，云州城的援军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及时！ 为首的黑衣人见事不可为，咬牙切齿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粮车和苏清辞，终究不敢与靖安王亲卫硬撼，发出一声不甘的唿哨，带着人马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茫茫荒原之中。 尘埃落定，苏清辞脱力般地跌坐在车辕上，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她望着那支越来越近的、如同神兵天降的玄甲骑兵，望着为首那抹即便隔着烟尘也能一眼认出的、挺拔如松的熟悉身影，一直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他来了。 他接到她的信号了。 千里奔赴，险象环生，终是……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