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春桃苏醒，情谊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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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的金辉刺破云层，却难以完全驱散云州城内弥漫的硝烟与血腥。 然而，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机，正随着三皇子援军的涌入，在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上顽强复苏。 临时征用的一处尚算完好的宅院，成了新的伤兵营和指挥中心，比那阴暗的地窖宽敞明亮了许多。军医和护工们穿梭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却也带来了生的希望。 苏清辞几乎是一刻未停。 她协助援军的医官安置重伤员，清点登记幸存者名单，协调分发刚刚运抵的粮食和药品。她的动作麻利，条理清晰，仿佛昨夜那个在血火中濒临崩溃的女子只是幻影。只有她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偶尔凝滞片刻、望向某个方向的眼神，泄露了她内心的焦灼。 那个方向，是宅院最里间，用屏风隔出的一个相对安静的区域。 春桃，就被安置在那里。 终于将手头最紧急的事务处理告一段落，苏清辞几乎是跑着冲向了那个房间。门口，老军医陈老先生正收拾着药箱，脸上带着连日操劳的憔悴，但眉宇间却有一丝松快。 “陈老！”苏清辞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春桃她……” 陈老先生看到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压低声音：“苏先生放心，春桃姑娘福大命大！高烧在黎明时分已经退了，脉象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趋于平稳，不再是那般凶险之象，伤口也没有恶化的迹象。老夫刚给她换了药，喂了些参汤吊着元气。眼下，只是身子太虚，还在昏睡。若能安稳度过今日，这条命，就算是捡回来了！” 捡回来了…… 这几个字如同天籁，瞬间击垮了苏清辞强行构筑的心防。 她腿一软，连忙扶住门框，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连忙用手背擦去，对着陈老先生深深一礼：“多谢陈老！救命之恩，清辞没齿难忘！” “哎，老夫只是尽了本分，是这丫头自己命硬，也是苏先生你们为她争来了这救命的时机啊。”陈老先生摆摆手，背起药箱，“让她好好睡，别吵她。若有动静，随时唤我。” 送走陈老，苏清辞轻轻掀开布帘，走了进去。春桃静静地躺在铺着干净被褥的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嘴唇干裂，但呼吸却平稳悠长了许多，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揪的微弱。她肩胛和腰腹处缠着厚厚的洁白纱布，隐隐有药味渗出。 苏清辞在床边的矮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握住春桃露在薄被外、同样没什么血色的手。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她心中一阵酸楚，却又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守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春桃脸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帅府广场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春桃决绝推开她的身影，刀锋入肉的闷响，飞溅的鲜血，以及她倒下时那焦急望向自己的眼神…… 每一帧画面，都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若不是为了她，春桃何至于此 这个自小孤苦、跟了她之后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的女孩，竟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表达着她的忠诚与守护。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淌，窗外传来伤兵营有序的嘈杂声，更衬得屋内静谧。阳光透过窗棂，在床前投下斑驳的光影。 不知过了多久，苏清辞感觉到掌心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屏住呼吸，凑近了些，低声唤道：“春桃春桃能听到我说话吗” 床榻上的人，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了几下，然后，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起初，眼神是涣散而迷茫的，适应了光线后，才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苏清辞布满担忧和期盼的脸上。 “……清……辞……姐……”一声细若蚊蚋、干涩沙哑的呼唤，从春桃唇间溢出。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 “我在！春桃，我在这里！”苏清辞的眼泪再次涌出，这次是喜悦的泪水。她紧紧握住春桃的手，连声应着，“别怕，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胡人被打退了，援军来了，云州守住了！” 春桃似乎花了些力气去理解这些话，她的眼神缓缓移动，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又落回苏清辞脸上。她试图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眉头痛苦地蹙起。 “别动！”苏清辞连忙制止她，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伤得很重，需要好好躺着休息。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春桃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苏清辞立刻起身，倒了半杯温水，又拿起旁边小几上准备好的干净棉签，蘸湿了，小心翼翼地滋润着春桃干裂的嘴唇。她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几滴清水滋润了喉咙，春桃似乎舒服了些。她看着苏清辞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切和心疼的脸庞，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起来。 她想起了混乱的战场，想起了那劈向苏清辞后背的刀光，想起了自己冲出去的瞬间，也想起了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黑暗…… “姐……”她又唤了一声，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丝后怕和确认，“你……你没受伤吧那些坏人……” “没有，我没有受伤。”苏清辞摇头，泪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是你，春桃，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推开我，替我挡了那些刀……”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春桃听着，眼中却没有后悔，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你没事……就好……”她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我……我当时……就怕……怕你出事……”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苏清辞的情绪。 她俯下身，轻轻抱住春桃未受伤的右肩，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压抑地哭泣起来。这不是悲伤，而是积压了太久的恐惧、愧疚、以及此刻巨大的庆幸和感动。“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 春桃感觉到颈间的湿热，想抬手拍拍她的背，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蹭了蹭她的头发，声音带着一丝哄慰：“姐……别哭……我……我不是……没事了吗……” 良久，苏清辞才直起身，擦干眼泪，看着春桃，眼神无比认真，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春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苏清辞的亲妹妹。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你。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的命，是用你的命换来的，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护你周全！” 这不是主仆之间的恩义，而是血脉亲情的认定。 春桃怔怔地看着苏清辞，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真诚和决绝，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真实、无比温暖的笑容。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用力地、再次点了下头。 无需再多言语，一种超越了主仆、甚至超越了普通友情的羁绊，在此刻牢不可破地缔结。 这时，帘子被轻轻掀开，萧惊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然已经梳洗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墨色常服，虽然眉宇间依旧难掩疲惫，但精神好了许多。他看到春桃睁着眼睛，微微一怔，随即眼中也流露出欣慰之色。 “王爷……”春桃看到他，下意识地想挣扎起身。 “躺着别动。”萧惊寒快步上前，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站在床边，看着春桃，目光复杂，有感激，有赞赏，更有一种如同看待家人般的温和。“春桃，你救了清辞，便是救了本王。这份恩情，萧惊寒铭记于心。” 春桃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无措地摇头：“王爷言重了……保护清辞姐，是……是春桃应该做的……” 苏清辞握住她的手，对萧惊寒道：“我刚刚认了春桃做妹妹。” 萧惊寒闻言，毫不意外，反而郑重地点头：“理当如此。从今往后，她便是靖安王府的小姐。” 正说着，外面传来通报声，是三皇子萧景澜前来探视并商议军务。萧惊寒对苏清辞和春桃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好好休息，便转身出去了。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苏清辞细心地将被角为春桃掖好，柔声道：“再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或许是说了太多话耗尽了力气，或许是心神放松后浓重的困意袭来，春桃顺从地闭上眼睛，很快又沉沉睡去。但这一次，她的眉头是舒展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心弧度。 苏清辞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被一种混杂着酸楚与温暖的情绪填满。她失去过至亲，深知那种痛彻心扉。如今，春桃的舍命相护，让她在这个时空，再次拥有了一个可以倾心相待的妹妹。 云州城依旧满目疮痍，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此刻，守着劫后余生的春桃，苏清辞觉得，无论未来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有了更多的勇气去面对。 阳光透过窗棂，暖暖地照在姐妹二人身上，仿佛在为这历经生死淬炼的情谊，加冕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