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太医局秘录，毒源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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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的绣房内，檀香袅袅，混合着丝线特有的微腥气息。 巨大的观音绣像已渐趋完成，宝相慈悲，俯瞰着绣架前日夜赶工的众人。 然而，苏清辞的心却无法如这画面般宁静。 林贵妃查询“墨玉匣”的消息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头，时刻提醒着那迫在眉睫的危机。 遗诏的下落依旧扑朔迷离，养心殿如同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时间，在一针一线中悄然流逝，每一刻都显得无比珍贵而沉重。 转机，出现在一个看似寻常的午后。 皇后信佛，宫中常年备有各类经书典籍，其中不乏一些前朝流传下来的医药杂书，被堆放在坤宁宫藏书阁的角落，少人问津。这日，因绣制观音衣饰上的“八宝”纹样需参考典籍中的准确形态，苏清辞在皇后宫中一位老嬷嬷的陪同下，前往藏书阁查找图样。 藏书阁内光线晦暗，书架林立，弥漫着陈年纸张与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 苏清辞仔细翻阅着与佛教图案相关的典籍，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旁边书架上一排落满灰尘的、线装的旧册所吸引。书脊上模糊的字迹显示，那似乎是前朝太医局的脉案与药方抄录副本，不知何故流落至此。 她心中微微一动。皇帝病重，御医诊断是关键。虽然如今是周明堂把持圣前，但这些旧档中，或许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即便与当前病情无关，多了解一些宫廷医案，或许也能有所启发。 她向老嬷嬷示意想顺便看看这些医书，老嬷嬷只当这位“女先生”博学，并未起疑，自行去整理其他书架了。 苏清辞小心地取下几册，轻轻拂去灰尘，就着窗棂透进的微光翻阅起来。 上面多是些晦涩的医学术语和药名，她看得颇为吃力。然而，当她翻到一册记录着约莫是二十年前、某位皇室宗亲因“心脉衰竭”而病逝的详细脉案时，她的目光猛地顿住了。 那位宗亲病逝前的症状描述——“心悸怔忡，四肢厥冷，脉象沉细微弱，时有时无，精神恍惚，日渐消瘦……”——竟与如今外界隐约流传的、关于皇帝陛下的病状有着惊人的相似！ 更让她心头一跳的是，脉案后面附着的几张御医会诊后开出的解毒方剂残页。其中一张方子上，用一种特殊的朱砂标注了几味药引，旁边还有细若蚊足的批注，似是后来者所加，写着：“此症疑似‘缠丝萝’之毒累积所致，然脉象隐晦，需与‘西域金雀花粉’长期共用，方能催发……” 缠丝萝！西域金雀花粉！ 苏清辞的呼吸骤然一紧。她不通医理，但这两种东西，她却恰好“认识”！ 在她生母林婉娘留下的、那幅暗藏密码的《喜鹊登梅》绣样中，破译出的信息里，就明确提到了害死她母亲的西域慢性毒药，其主要成分之一，便是“缠丝萝”！而生母绣品密码中暗示的、柳氏购买毒药的隐秘渠道标记，也与西域有关！ 难道……陛下的病，并非简单的沉疴复发，而是与她生母一样，是被人用同一种阴损的西域奇毒长期谋害！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通体生寒。若真如此，那下毒者……其心可诛！其胆包天！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那几页关键的脉案和方剂残页内容，凭借过人的记忆力硬生生刻入脑海。随后，她迅速将书册归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到绣房，她借口需要静心思索观音面部的神态勾勒，将自己关在内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脑海中飞速运转。 线索指向了西域奇毒“缠丝萝”。而下毒，需要机会，需要能长期接近皇帝饮食药物的人。 林贵妃把持内廷，她自然有最大的嫌疑。但具体执行者呢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长期下毒 周明堂！太医院副院判！他是林贵妃的人，且近日频繁出入养心殿，完全有能力在诊脉、开方、甚至监督煎药的过程中做手脚！ 而且，周明堂……苏清辞努力回忆着之前收集到的所有信息。春桃曾从小宫女那里听说，周院判是几年前才被提拔上来的，之前似乎在太医局并不得志。他的升迁…… 一个名字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她立刻唤来春桃，低声急切问道：“春桃，你之前打听来的消息里，关于周院判，可曾提过他是经谁举荐，才得以晋升的” 春桃歪着头努力回想，忽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好像……好像听哪个小宫女嚼舌根，说周院判是走了当年二皇子殿下身边一位姓‘钱’的管事门路，才搭上了贵妃娘娘的线……” 钱管事！ 苏清辞瞳孔骤缩！ 擒获的那个纵火灰衣人招供时，提到的景王府管事，正是叫——钱禄！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二皇子萧景渊旧部钱禄，为周明堂的晋升铺路，使其得以接近权力中心，并投靠林贵妃。然后，周明堂利用职务之便，很可能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长期对皇帝陛下使用源自西域的慢性奇毒“缠丝萝”，使其身体逐渐衰败，呈现出类似沉疴难愈的症状！ 如此一来，林贵妃与二皇子一党，不仅能控制皇帝，为其篡改遗诏创造条件和时间，甚至可能在必要时……加速皇帝的“病逝”！ 这已不仅仅是权力争斗，这是弑君谋逆！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苏清辞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对手的狠毒与疯狂，远超她的想象。 她必须立刻将这个发现送出去！告诉萧惊寒，告诉太子！ 然而，宫禁森严，她们与外界的联系极其困难。每日出入虽有定例，但所有物品、人员都受到严密盘查，想要传递如此重要的信息，风险极大。 “先生，”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小佳，似乎看出了苏清辞的焦灼，她怯生生地开口，手中无意识地捻着一束极细的银线，“若是……若只是想传几个字出去……或许……可以用‘捻线法’” 苏清辞一怔：“捻线法” 小佳点点头，声音细若游丝：“是……是一种老绣娘才会的、在丝线里藏暗记的法子。用不同颜色的细丝，按特定顺序和捻度混成一股，看起来与普通绣线无异，但懂行的人一摸一解，就能读出意思。明日……明日不是要送一批新染的金线出去给坊里仿制吗或许可以……” 苏清辞眼中瞬间爆发出亮光！这或许可行！将情报藏在即将送出宫的绣线样本里！检查的侍卫未必懂这等精妙的绣艺门道！ 事不宜迟！ 她立刻铺开纸笔，用只有她和萧惊寒才懂的、源自绣样密码的简化符号，飞快写下了“陛下中毒，疑为缠丝萝，周明堂所为，与钱禄、二皇子旧部关联”的核心信息。 然后，在小佳的指导下，她亲自动手，选用数种颜色极其相近的细丝，按照特定的密码顺序，小心翼翼地捻合成一股看似普通的金色绣线，将其混入明日即将送出宫的那批金线样本之中。 做完这一切，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苏清辞握着那卷看似寻常的金线，感受着其中蕴含的、足以掀翻整个朝堂的惊世秘密，手心一片冰凉。 毒源初现，阴谋的轮廓已然清晰。 接下来，就看宫外的萧惊寒，能否及时接到这份用绣娘智慧传递出的、关乎帝国命运的密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