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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卷 《命运之网》 第19章 深渊回响 冰冷刺骨的幽蓝迷雾，如同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亡命奔逃的四人。巴音那声最后的怒吼和戛然而止的厮杀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上，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泪水、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却无法冲刷掉那刻骨的悲痛和绝望。 凌云几乎是被阿木和其其格拖着在跑，他背上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顺着腿弯流下，在身后留下一串断断续续的血脚印。每吸一口气，肋下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巴音用生命换来的逃生机会，绝不能浪费！ 阿木脸上泪水纵横，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凌云。其其格小脸煞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却紧紧抓着凌云的衣角，一步不落。哈尔巴拉意识模糊，被两人半拖半架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脚下的栈道在迷雾中蜿蜒向下，比之前更加残破不堪，许多地方木板缺失，只剩下光秃秃的骨架，下方就是翻滚的、散发着硫磺恶臭和低沉“嗡嗡”声的蓝色深渊。他们如同行走在通往地狱的独木桥上，每一步都可能踏空，万劫不复。 身后的追兵似乎没有立刻追来，或许是巴音用生命短暂阻挡了他们，或许是这浓密的迷雾和险峻的地形延缓了他们的脚步。但死亡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谁也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从何处突然出现。 “凌大哥……巴音大哥他……”阿木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哽咽道。 “闭嘴！快走！”凌云厉声打断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任何情绪的波动都可能摧毁他们仅存的求生意志。他必须保持冷静，带领剩下的人活下去！ 阿木被喝得一怔，随即明白了凌云的用意，用力抹了把眼泪，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四人沉默着，在死亡边缘艰难跋涉。不知又向下走了多久，前方的迷雾似乎淡薄了一些，那低沉的“嗡嗡”声变得震耳欲聋，空气中硫磺的气味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脚下的栈道也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更加巨大的、向外突出的岩石平台。 平台异常宽阔，仿佛是整个地下世界的底部。平台边缘，蓝色的雾气如同沸水般翻滚，那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正是从平台下方的深渊中传来。而更令人震惊的是，平台中央，赫然有一个直径约数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洞内漆黑一片，仿佛通往地心，一股灼热的气流夹杂着浓烈的硫磺味从洞中喷涌而出，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这里……是地火的出口还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平台四周，散落着一些巨大的、仿佛某种生物留下的森白骨骸，以及一些锈迹斑斑、造型古怪的金属碎片，似乎在诉说着此地久远而恐怖的过往。 “没……没路了”阿木看着平台尽头那令人心悸的巨大黑洞和翻滚的雾海，声音颤抖。栈道到这里彻底断绝，前方是绝壁和深渊，似乎已是绝地。 凌云的心也沉了下去。难道巴音用生命换来的，只是从一个绝地逃到另一个绝地 他不甘心地环顾四周。平台一侧的岩壁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人工开凿的痕迹他强撑着走过去，用手抹开岩壁上的苔藓和灰尘。 是壁画！虽然年代久远，磨损严重，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壁画上描绘的是一些身材高大、穿着奇异服饰的人，正在祭祀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光芒的物体。而壁画中描绘的地形，赫然与这个平台和那个巨大的黑洞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阿木也看到了壁画，惊讶地问道。 凌云摇了摇头，心中疑窦丛生。这地下深处，怎么会有如此古老的壁画那些祭祀的人是谁他们祭祀的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其其格忽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小手指着平台边缘的雾海！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翻滚的蓝色雾气中，隐约有几个巨大的、长条形的黑影，正在缓缓游动！黑影体型庞大，动作诡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 是……是其其格之前说的“大蛇”！这深渊中果然有恐怖的生物！ “后退！远离边缘！”凌云低喝一声，心中警兆狂鸣！前有未知黑洞，侧有恐怖水兽，后有追兵，他们被彻底困死在这个平台上了！ 四人慌忙退到平台中央，背靠背，紧张地注视着雾海和来时的栈道方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们淹没。 “凌大哥……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阿木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凌云看着身边伤痕累累、濒临崩溃的同伴，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黑洞和雾海中若隐若现的恐怖黑影，一股极度的不甘和愤怒涌上心头。不！他不能死在这里！野狼谷的仇未报，雁门关的冤未雪，巴音的牺牲不能白费！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巨大的黑洞上。灼热的气流……这洞会不会通向地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值得一搏！ “跳下去！”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凌云的脑海！ “什么跳下去”阿木吓得脸色惨白，“下面是岩浆！会死的！” “不一定！”凌云死死盯着黑洞，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有这么大的气流涌出，说明下面可能不是死路！可能是地下河！或者是地热喷口！呆在这里必死无疑，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赌博！用生命做赌注的疯狂赌博！但除此之外，他们已无路可走！ 就在这时，来时的栈道方向，传来了隐约的、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追兵来了！ “没时间犹豫了！”凌云嘶声吼道，眼中布满血丝，“相信我！跳！” 他看了一眼阿木和其其格，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哈尔巴拉，猛地一咬牙，用尽最后力气，一把抱起其其格，对阿木喊道：“抱紧哈尔巴拉！跟我跳！” 说完，他不顾阿木惊恐的眼神，转身面向那喷涌着灼热气流、深不见底的黑洞，纵身跃下！ “凌大哥！”阿木发出凄厉的呼喊，看着凌云和其其格的身影被黑暗吞噬，又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眼中闪过绝望、恐惧，最终化为一丝决绝！他猛地背起意识模糊的哈尔巴拉，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跟着跳入了黑洞！ “啊——！” 失重感瞬间传来！身体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坠落！灼热的气流如同刀子般刮过皮肤，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的轰鸣！黑暗，无尽的黑暗包裹了一切！ 凌云紧紧抱着怀中吓得昏厥过去的其其格，将身体蜷缩，尽可能减少阻力。他不知道自己会落向何方，是坚硬的地面摔得粉身碎骨，还是炽热的岩浆化为灰烬，抑或是……冰冷的暗河 下坠的过程仿佛永恒，又仿佛只有一瞬。 “噗通——！” 一声巨响！刺骨的冰冷瞬间淹没了全身！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凌云晕厥！是水！他们掉进了水里！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挣扎起来，浮出水面。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头顶极高处有一个微小的、如同井口般的光亮（黑洞入口）。冰冷的地下水湍急地流动着，带着他们冲向未知的下游。 “阿木！哈尔巴拉！”凌云呛着水，嘶声大喊。 “凌大哥……我……我在这里……”不远处传来阿木虚弱的声音，他正拖着哈尔巴拉，在激流中奋力挣扎。 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凌云的神经，他几乎要虚脱。但冰冷的河水让他迅速清醒过来。不能停！必须尽快上岸！这地下河不知通向何处，随时可能遇到瀑布或者暗礁！ 他一手紧紧抱着其其格，一手拼命划水，向阿木的方向靠拢。四人汇合，在湍急的暗河中随波逐流，如同狂风中的落叶，命运完全交给了这冰冷的地下洪流。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是出口！ 希望再次燃起！四人用尽最后力气，向着光亮的方向挣扎。 光线越来越亮，水流也逐渐平缓。终于，他们被冲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口，眼前豁然开朗！ 刺眼的阳光！蔚蓝的天空！清新的空气！ 他们……出来了！从那个绝望的地下深渊中，活着出来了！ 四人瘫软在冰冷的河滩上，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感受着阳光的温暖，恍如隔世。泪水，混合着河水和血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凌云看着怀中悠悠醒转、茫然四顾的其其格，又看了看身边劫后余生、相拥而泣的阿木和依旧昏迷的哈尔巴拉，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还活着。但巴音永远留在了那片黑暗之中。而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崔振海、黑狼族、北镇抚司……所有的敌人和谜团，依然存在。 深渊的回响，犹在耳边。而生与死的考验，远未结束。 （本章约 4000 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