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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守望者》 第23章 溶洞潜修 黑暗，是唯一的庇护。 冰冷，是唯一的伴侣。 时间，在鹰愁涧深处这错综复杂、暗无天日的溶洞迷宫中，彻底失去了意义。日升月落，寒来暑往，外界的一切都与凌云无关。他像一头受了致命重伤、濒临死亡的野兽，拖着残破的身躯，躲入了这片被世界遗忘的、永恒的黑暗之中。 他找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所在。那是位于溶洞网络最深处、一条早已干涸的地下河道旁，一个被巨大钟乳石和石笋层层遮挡的天然石缝。石缝入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挤入，内部却别有洞天，是一个约莫丈许见方、相对干燥、空气流通的小小石室。石室顶部有一道细微的裂缝，隐约能透下极其微弱的、不知从何处折射而来的磷光，勉强驱散着令人窒息的绝对黑暗。 这里，便是他临时的巢穴，也是他挣扎求生的最后堡垒。 伤势，沉重到了极点。 剔骨手的阴寒掌力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后心要害，不断侵蚀着他的心脉和阳气，带来刺骨的冰冷和阵阵心悸。《影蚀篇》的阴寒内息虽能勉强与之对抗，却也加剧了身体的寒症，让他如坠冰窟，四肢百骸无时无刻不在颤抖。左肩的箭毒虽被压制，但伤口反复溃烂，高烧时退时起，折磨着他的神智。更严重的是强行穿越空间屏障时遭受的冲击，经脉寸断，丹田气海几近枯竭，修为几乎被打回原形，连维持最基本的行动都异常艰难。 每一天，都是在与死神搏斗。 他依靠着溶洞中渗出的、带着苦涩矿物质味道的岩壁水珠和偶尔能找到的一些可以食用的、味道古怪的苔藓和盲鱼度日。守夜人特制的伤药早已耗尽，他只能凭借记忆中粗浅的草药知识，寻找一些具有止血、消肿、镇痛效果的苔藓和地衣，捣碎了敷在伤口上，效果微乎其微，更多是心理安慰。 大部分时间，他都蜷缩在石室冰冷的角落里，如同冬眠的蛇，一动不动，全力运转着《影蚀篇》心法。内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在干涸断裂的经脉中艰难地穿行，每一次周天循环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往往修炼数个时辰，内息也增长不了头发丝粗细。 但他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和那股被玄七、被星骸之间烙印下的、沉甸甸的责任感，支撑着他顽强的意志。他像最耐心的工匠，一点一滴地修复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用冰冷的痛苦磨砺着几乎涣散的精神。 痛苦、饥饿、寒冷、孤独、绝望……这些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次次试图将他吞噬。每当意识即将沉沦时，野狼谷的冲天火光、弟兄们不甘的眼神、巴音的怒吼、阿木其其格哭泣的脸庞、玄七冰冷的嘱托、星骸之间那宇宙尺度的废墟与悲鸣……便会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 除了疗伤和修炼，他唯一的“活动”，便是研究那柄黑色长剑——钥匙。 长剑依旧沉寂，剑格上的星辰宝石散发着恒定而微弱的蓝光，仿佛在沉睡。他尝试过再次注入内息，但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似乎只有在特定的环境或条件下，这把钥匙才会展现出它的非凡之处。他将长剑贴身收藏，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寄托和……武器。 偶尔，伤势稍缓，他也会强撑着，如同幽灵般在溶洞深处小心翼翼地探索，寻找可能的出路或有用的资源。溶洞迷宫庞大无比，岔路极多，许多地方布满危险的暗河、毒沼和塌陷区。他不敢深入，只能在外围活动，标记路线，避免迷失。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散落的箭矢、破碎的兵器、干涸的血迹、甚至一些被野兽啃噬过的残缺尸骨。有黑风寨土匪的，也有守夜人装束的。显然，星枢爆炸后，鹰愁涧深处依旧发生过零星的、惨烈的遭遇战。这让他更加警惕，行动也越发小心。 时间，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煎熬和挣扎中，缓慢地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三个月。 这一天，凌云如同往常一样，盘膝坐在石室中，引导着微弱的内息进行周天运转。突然，他感觉到丹田深处那缕几乎枯竭的内息，勐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凝练的阴寒气息，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从几乎碎裂的丹田气海中诞生，缓缓流淌而出！ 这股新生内息所过之处，原本剧痛撕裂的经脉，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仿佛枯木逢春，开始以肉眼可感的速度修复、连接！后心处那阴寒掌力的侵蚀，也被这股新生内息强行压制、驱散了一丝！ 《影蚀篇》第二重，“蚀骨”境，成了！ 在经历了非人的痛苦和漫长的煎熬后，他的修为不但恢复，反而因破而后立，更进了一层！ 凌云勐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射出两道锐利如实质的精光，在昏暗的石室中一闪而逝！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皮肤，原本因为重伤和寒冷而苍白发青的肤色，此刻隐隐透出一丝玉石般的温润光泽，肌肤下的骨骼似乎也更加坚韧。 他成功了！他终于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酸楚涌上心头，让他鼻腔发酸。但他很快压下了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这仅仅是开始。伤势并未痊愈，实力远未恢复巅峰，外面的世界依旧危机四伏。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隐痛和虚弱，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体内重新拥有了力量。他握了握拳，感受着那丝新生的、冰冷而强大的内息在经脉中流淌。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收拾好仅有的物品——那柄黑色长剑，一些晒干的苔藓和鱼干，以及用兽筋和尖锐石片制作的简陋工具。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庇护了他不知多少时日的石室，眼中没有任何留恋。 然后，他深吸一口溶洞中冰冷而污浊的空气，迈步走出了石缝，再次踏入了那片永恒的黑暗。 目标，鹰愁涧出口。然后……去寻找答案，继续那未尽的守望。 身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溶洞迷宫中。 （本章约 40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