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久不见后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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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穿过古老的窗棂，带来远处森林的呼吸声和湖水的潮湿气息。路明非正对着窗外发呆，消化着芬格尔灌输给他的、关于“自由一日”的疯狂信息和这座学院带来的巨大不真实感，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敲门声沉稳、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路明非下意识地回头。门没关严，虚掩着。 “请进。”他说道。 门被推开。一个身影站在门口，挡住了走廊部分的光线。 来人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校服，领口一丝不苟地扣着，身姿挺拔如松。他的面容冷峻，线条清晰利落，鼻梁很高，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路明非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高架桥雨夜那个浑身湿透、眼神燃烧着黄金般烈焰又最终归于死寂的少年身影，与眼前这个冷峻挺拔、气息沉静如渊的学长重叠在一起。 但路明非的心脏却猛地一跳，语气带着点疑惑：“楚师兄” 几年不见，他身上的气质更加内敛，也更加锋利了。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名刀，虽不露锋芒，但那冰冷的质感依旧能穿透空气，清晰无误地传递过来。他看起来比高中时更加成熟，也更加……孤独。那种独自背负着什么的沉重感，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路明非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楚子航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那沉静的褐色瞳孔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像是冰封湖面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路明非。”他开口，声音和记忆中一样，低沉平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楚……楚师兄，你有什么事吗”路明非站直了身体，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遇到楚子航，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高中时的那点微薄交情，以及雨夜高架桥上共同经历的生离死别，此刻混杂在一起，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楚子航走了进来，他的步伐稳定而无声，目光在房间里快速扫过，像是在评估环境，最后重新定格在路明非脸上。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确认，然后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听说你来了。过来看看。” 他的话语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寒暄和客套，直接得让人有些不适应。 “呃……谢谢师兄。”路明非挠了挠头，努力想找点话说，“我刚到没多久……这里，还挺……特别的。”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卡塞尔和普通大学不一样。”楚子航说道，语气平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你需要尽快适应。” “是……芬格尔师兄跟我说了一些……”路明非老实地回答。 听到“芬格尔”这个名字，楚子航的眉梢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那沉默仿佛在说：他的话，你听听就好。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短暂的、略显尴尬的沉默。他们本就不是熟络的朋友，中间又隔着几年的时光和截然不同的经历，唯一深刻共同的记忆，还是那样一场惨烈而恐怖的悲剧。 路明非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关于那天晚上，关于楚天骄叔叔……但话到嘴边，看着楚子航那张冷硬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又觉得任何提及都像是一种冒犯。 最终还是楚子航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落在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拾好的行李上。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的房间在308。” “哦……好，谢谢师兄。”路明非连忙点头。 楚子航点了点头，似乎打算离开，但脚步又停住了。他转过身，看着路明非，那双眼睛格外深邃。 “自由一日要到了。”他忽然提起了这个话题。 路明非心里一紧，想起了芬格尔的“柜子避难计划”：“嗯，芬格尔师兄跟我说了，让我……找个地方躲好。”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似乎对芬格尔的建议不置可否。他看着路明非，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那一天会很混乱。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卷入任何冲突。” 这不是建议，更像是警告。 “狮心会和学生会……”楚子航略微停顿，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竞争很激烈。远离中心战场。” 路明非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楚子航是狮心会的会长，但他此刻的提醒，却更像是出于对路明非这个“故人”的安全考虑，而非社团立场。 “我明白，师兄。”路明非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掺和的。” 楚子航看了他几秒钟，似乎确认他是真的听进去了，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那就好。”他说道，然后不再多言，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拉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路明非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了他：“楚师兄！” 楚子航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路明非张了张嘴，那些关于慰问、关于过去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终却只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你……你也小心。” 楚子航的背影似乎僵硬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他没有回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便带上门离开了。 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最终消失。 路明非站在原地，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 楚子航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背负着沉重过去的少年，只是将那份痛苦和决绝藏得更深，包裹得更冷。他主动来看自己，给出警告，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路明非的预期。 这座学院里，他并非完全孤立无援。至少，还有一个记得过去、并愿意在规则内给予他一点庇护的师兄。 虽然这点庇护，在即将到来的“自由一日”的疯狂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窗外。 远方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山峦起伏，寂静中暗流涌动。 活下去。 首先，要在这场疯子的盛宴里，找到那个最结实的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