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父皇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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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刃望着南晏修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头思索。 窗外传来歌女婉转的唱词,衬得厢房内越发寂静。 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了 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一年... 她喃喃自语,不过三百多个日夜罢了。 换上惯常的轻便装束,沈霜刃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将长发随意挽起,插上一支素银簪子,对着铜镜端详片刻,镜中人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 城隍庙内,香火缭绕。 沈霜刃轻车熟路地穿过几道暗门,脚步轻盈得连灰尘都未惊起。 厉尘兮正在研磨药材,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人,手中的药杵差点脱手。 什么风把阁主大人吹来了 他故意拖长声调,手中的活计却不停,莫非是开酒楼的钱有着落了 沈霜刃斜倚在斑驳的朱漆柱旁,阳光透过破败的屋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轻轻吐出几个字:黄金一万两,够不够 一声,药杵砸在石臼边缘。 厉尘兮手忙脚乱地去接差点翻倒的珍贵药罐,瞪圆了眼睛:你该不会去偷国库了吧 他压低声音,还是接了哪桩要命的买卖 瞎说什么! 沈霜刃白了他一眼,本阁主行事光明磊落,何时做过鸡鸣狗盗之事 厉尘兮放下药罐,掸了掸衣襟上沾的药粉,神色突然严肃起来:那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是我的聘礼。 沈霜刃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 厉尘兮倒吸一口凉气,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什...什么你嫁给谁了哪个冤大头能出一万两黄金... 话未说完,就被沈霜刃接下来的话惊得真咬到了舌头。 南晏修。 嘶—— 厉尘兮捂着嘴,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他顾不得疼痛,一把抓住沈霜刃的手腕:姑奶奶,你可真勇猛!你不至于为了豕骨阁献身至此吧没钱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只是一桩生意。 沈霜刃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南晏修说只需要我与他成婚一年,会给我黄金一万两作为酬谢。 你答应了 厉尘兮的声音陡然提高,在空荡的庙宇中回荡。 沈霜刃沉默地走到神像前,伸手拂去供桌上的灰尘。 厉尘兮跟过来,难得地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小霜儿啊,你可得考虑清楚。咱们要是真没钱,大不了我多去卖点药材,也不至于让你嫁给一个...一个... 他咬牙切齿,一个魔鬼吧朝中谁不知道陵渊王的手段 我想清楚了。 沈霜刃转身,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身在江湖,在哪儿待不是待我嫁给他,一来可以探听朝中动向,助豕骨阁完成使命;二来有这一万两黄金,我们能救多少流民建多少善堂 厉尘兮长叹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 这是他特制的静心丸,平日里从不轻易服用。 你想清楚。 他语重心长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瓶,我从一开始就告诫过你,这陵渊王绝非善类。他能在短短三年内从闲散王爷变成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手上沾的血... 我知道。 沈霜刃指尖银针转出一道冷光,但你别忘了,我们豕骨阁是做什么起家的。 她忽然展颜一笑,明媚如初春绽放的海棠,再说了,凭本姑娘这些年周旋江湖的本事,还扮不好一个王妃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 良久,厉尘兮重重地拍了下供桌:好!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再多说。但记住,若他敢伤你一根汗毛... 他从药箱底层抽出一个黑色木匣,这里面的毒,够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霜刃眼眶微热。 自从全族被灭门以后,厉尘兮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心待她的人了。 她别过脸去,假装整理衣袖:少来这套,你以为本阁主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 谢谢。 她轻声道,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厉尘兮立刻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捏着嗓子道:哎呦喂,王妃娘娘折煞小的了! 话音未落,三枚银针已钉在他脚边的地砖上,入石三分。 找打! 沈霜刃作势又要出手,厉尘兮已经大笑着跳开,宽大的衣袖扫落供桌上一把香灰。 在纷纷扬扬的香灰中,他转身走向药房的背影突然顿了顿:记住,豕骨阁永远是你的家。 沈霜刃望着他消失在帘幕后的身影,指尖轻轻抚过腰间束带上绣着的暗纹—— 那是豕骨阁独有的标记,一只踏雪寻梅的麒麟。 庙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暮色已悄然笼罩了整个京城。 陵渊王府书房 南晏修站在窗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艳,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沾在了他的袖口上。 他低头看着圣旨上先皇亲笔所书的如朕亲临四个朱砂大字,眼神晦暗不明。 月临烟...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圣旨边缘已经有些泛黄的绢帛。 八岁那年秋猎的场景忽然浮现在眼前—— 猎豹金色的瞳孔,皇爷爷惊恐的面容,还有自己颤抖着举起弓箭的小手... 王爷,车驾已备好。 老管家在门外轻声禀报。 南晏修回过神来,将圣旨收入袖中。 路过铜镜时,他看见镜中的自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皇宫两仪殿 暮春的风穿过殿前的白玉栏杆,带来一阵花香。 南晏修在殿外整了整衣冠,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殿内。 儿臣参见父皇。 他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宽大的衣袖如流水般铺展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晏儿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他放下朱笔,示意内侍看座。 南晏修没有入座,而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御案前:儿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皇帝挑了挑眉,这个向来冷心冷情的儿子难得露出这般郑重的神色:但说无妨。 儿臣...想请父皇赐婚。 南晏修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的一声,皇帝手中的茶盏碰在了案几上。 他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朕的晏儿终于开窍了快说说,是哪家的闺秀这般有福气 拂云楼,月临烟。 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皇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你再说一遍 儿臣想娶拂云楼的月临烟姑娘为妻。 南晏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皇帝对视。 荒唐!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奏折哗啦啦散落一地,你堂堂亲王,居然要娶一个风尘女子朕看你是昏了头! 南晏修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那道圣旨,双手举过头顶:请父皇成全。 皇帝瞪着那道明黄卷轴,脸色变了又变。 他颤抖着手接过圣旨,缓缓展开—— 那熟悉的字迹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这是先皇最珍视的墨宝,用的是御用的云龙纹绢帛,先帝的朱批依然鲜艳如血:孙儿晏修,可凭此旨,令天子一事。 皇帝的手微微发抖。 他记得先帝临终前将这道旨意交给年仅十二岁的南晏修时说的话:朕的孙儿,将来必成大器。这道旨意,留给你保命用。 你... 皇帝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你竟用先帝遗旨,求这样一桩婚事 南晏修跪得笔直:父皇当年答应过皇爷爷,见此旨如见君面,儿臣求父皇成全。 殿角的鎏金更漏滴答作响,时间仿佛凝固了。 良久,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朕可以下旨,但她不能做正妃。 他提笔蘸墨,在明黄绢帛上写下诏书,就封为侧妃吧,下月初十完婚。 儿臣...谢父皇恩典。 南晏修叩首行礼,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闪过的暗芒。 皇帝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道玄色身影格外孤独。 他摩挲着先皇的圣旨,对身旁的大太监吩咐道:去告诉礼部,按亲王纳侧之礼准备,一应规制...就按正妃的七成来办吧。 回忆秋猎围场 八岁的南晏修紧紧攥着缰绳,小小的身子在马背上颠簸。 身后猎豹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他能闻到野兽口中的腥臭味。 皇爷爷的惊呼声从远处传来,他咬紧牙关,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 嗖—— 箭矢擦过猎豹的眼睛,野兽吃痛怒吼。 小晏修趁机调转马头,将猎豹引向了悬崖方向。 当他精疲力竭地摔下马背时,是先皇颤抖着将他搂进怀里... 好孩子,皇爷爷欠你一条命。 先皇老泪纵横,当即解下随身玉佩赐给他,从今往后,无论你要什么,皇爷爷都答应你。 那枚龙纹玉佩,如今正静静地躺在南晏修的袖袋里,与他新得的赐婚圣旨放在一起。 宫道之上。 南晏修走出宫门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忽然想起月临烟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 那眼底深处,藏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冷寂。 王爷,回府吗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道。 南晏修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过袖中的圣旨。 风起,满树海棠纷飞如雪,有几片花瓣落在他肩头,又很快被风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