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烈酒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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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农庄后院的工坊里,弥漫着一股槲果清香与酒精烈性混合的奇特气味。 当第一滴清澈酒液顺着冷凝管滑落,陈飞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 “能出酒就好!”他盯着那不算完美的酒液,眼中是务实的光, “味道可以慢慢调,关键是,消毒的酒精不缺了!” 这意味着,救命的消毒剂不再受制于粮食,可以敞开了生产。 可管家周福的禀报,立刻把他拉回地面:“三公子,府上账面又快见底了。 收购槲果的钱,全指着大小姐那烤鸭摊子每日的流水撑着呢……” 陈飞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额头,笑自己糊涂: “我真是捧着金碗要饭!烤鸭才能赚几个钱这蒸馏技术,才是真金山!” 一个念头瞬间清晰:不做薄利多销的辛苦生意,专攻那些不差钱的主。 书房里,父亲陈长河尝了口上次蒸出的烈酒,呛得连咳几声,才惊道: “这……帝都最贵的‘玉堂春’,跟这一比,都成了寡水!” 大姐陈云眼睛最毒,立刻嗅到了商机: “三弟,这酒要是卖给那些挥金如土的世家子、大商人……” “对路!”陈飞眼中放光,“咱们只做顶尖买卖。 把酒分三等:下等供军中,中等价翻十倍卖, 上等的‘玉冰烧’,用玉瓶装着,价翻百倍! 让它变成有脸面的人才喝得起的玩意儿!” 三日后,通往牧野郡的官道上, 三辆马车在二十多名精悍护卫的簇拥下前行。 中间马车里,陈云身旁放着一个特制木匣, 八只素面白玉瓶被软木凹槽卡得稳稳当当。 即便如此,她的手仍下意识虚扶着匣边。 护卫头领路甲控马护在车旁,眼神如鹰,扫过道路两旁每一片可疑的草丛。 小丫鬟望着窗外愈发荒凉的景色,小声嘀咕: “大小姐,这‘玉冰烧’在咱们镇上肯定没人买。 一坛酒钱,够庄户人家三年嚼用了……” 陈云唇角一弯:“镇上没有的买主,郡城里有。 那些来往的豪商、宗族子弟、官老爷们,既要面子,也识货。” 牧野郡,“百味斋”后院。 几位见多识广的富商应邀前来。 见陈云拿出个朴素的玉瓶,专营绸缎的胖商人捋须笑道: “陈姑娘,不是老夫托大,这塞北的好酒……” 他话没说完,陈云手一滑,玉瓶“啪嚓”一声掉在地上。 酒液溅出的瞬间,旁边烛台的火苗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猛地向地面一窜—— “轰!” 洒落的酒液竟腾起半尺高的淡蓝色火苗! “这、这酒能点着!”胖商人惊得后退半步。 侍立一旁的路甲眼神一凛,迅速解下水囊,一道清水精准罩下。 “嗤——” 火焰须臾间消散,唯余青砖上迅速蒸发的水渍,水罩悄然碎裂。 唯有那瞬间爆开、愈发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满堂鸦雀无声。 胖商人瞠目结舌,眼睛直直盯着地上。 原本那些慵懒散漫的目光,刹那间变得惊愕而专注。 见到路甲控水之术,富商随从之中,一名护卫心头一震, “此女子背景深厚,竟然有修士护卫!” 待他们亲口尝过之后,专营药材的老商人霍然站起: “此酒竟然如此纯正!若用以炮制特殊药材……” 盐商刘老板更是连饮三杯,拍案而起:“妙!” 这才是爷们该喝的酒!陈姑娘,这酒你有多少刘某全要了!” “刘老板说笑了,”陈云从容地将酒瓶收回, “这酒酿造极难,每月只得十坛。 今日请诸位来,是想找个合适的合作方。” 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牧野郡,只有最有实力的商号,才配得上这‘玉冰烧’。” 当晚,陈云下榻的客栈门槛几乎被踏破。 路甲按剑立在院中,看着来往不绝的访客,低声对副手说: “瞧着吧,大小姐这酒,要在郡城搅动风云了。” 几乎同时,镇北县陈府农庄。 陈宇将新酿的槲果酒倒入蒸馏器,看着那浑浊还带明显涩味的酒液,他挠了挠头: “三哥,这口感实在不行,上不了台面啊。” 陈飞尝了尝,却露出满意的神色:“无妨,前线的将士需要的是能救命的东西。” 地门关,伤兵营。 往日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里,如今混杂着一丝独特的酒精味。 数十名伤兵躺在营帐内,军医带着学徒,正用棉纱蘸取酒精,仔细清洗伤口。 “嘶——”一个年轻士兵疼得倒吸冷气,额头全是汗,却死死咬着牙。 “忍一忍,”老军医手法熟练, “这玩意儿是疼,可比之后伤口化脓发烧,丢了小命强!” 帐帘掀开,大帅韩平在亲卫韩乙陪同下巡视。 看着军医们高效地处理伤口,他微微点头:“这酒精,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负责伤兵营的医官上前汇报:“大帅,用了半个月, 一阶妖兽造成的伤口,化脓发烧的少了大半! 以前十个人里起码有七八个要遭罪,现在十个里都难找一个!” 他顿了顿,面色转为凝重:“只是……二阶妖兽造成的伤口,效果就差了。 特别是带毒的,即使用酒精洗过,还是会反复溃烂,必须请修士大人频繁净化才行。” 韩平走到一名重伤员床前。 士兵胸口一道爪痕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即便用酒精反复擦洗,那黑色仍在缓慢蔓延。 “二阶毒爪猞猁干的,”医官低声道, “酒精能清一阶的邪毒,但对二阶的……” “足够了。”韩平打断他,目光扫过帐内其他情况稳定的伤员, “能多救回这么多弟兄,已是意外之喜。” 他转头对韩乙吩咐:“告诉陈飞,酒精,有多少我们要多少。 另外,问问他,有没有法子能对付二阶妖兽伤口带的毒。” 消息传回农庄时,陈飞正在调整蒸馏的火候。 “二阶妖兽的毒么……”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看来酒精的效力也有极限。” 旁边的陈宇听了,有些担心:“三哥,军里会不会觉得咱们的东西不行了” “怎么会”陈飞笑着摇头, “你可知道,就因为酒精,地门关伤兵能活下来的多了多少 任何东西都有它的限度,重要的是,我们在自己能耐范围内,已经做到了最好。” 他眼中非但没有挫败,反而燃起更浓的探究欲: “而且,既然知道了问题在哪儿,那就有方向了。 二阶妖兽的毒……或许该从毒素本身下手。” 他立刻转身吩咐:“去请李伯来,我要知道附近山里哪些草药能解毒。 再让周管家去郡城时,多留意收购些解毒的药材。” 当夜,韩平帅帐内。 听着各营将领汇报,话题自然转到酒精。 淳于丹粗着嗓子道:“大帅,弟兄们都说,有了这玩意儿,受伤时心里踏实多了! 就算治不了二阶妖兽的毒,至少普通伤口不会烂了!” “确实,”公孙铭接口,“以往轻伤拖成重伤的不少,现在基本都能摁住。” 韩平微微颔首:“传令,酒精列为军需常备。 另外,告诉陈飞,不必有压力,现有的酒精,已是帮了大忙。” 消息再次传回农庄,陈飞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望向地门关的方向,低声自语: “二阶妖兽嘛……” 第047章 引水难题 天蒙蒙亮,镇北县外,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蜿蜒的黑线。 伴随着滚滚烟尘,李勇率领的车队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一眼望不到边、满载粮草的大车, 如同一条长龙缓缓驶入镇北县外围新建的堆场。 我的天......这么多粮食!围观的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 赵二牛扛着锄头,看着车队啧啧称奇: 这下好了,镇妖军有粮,咱们陈家借出去的粮也就稳了。 旁边一个老汉点头:可不是嘛! 现在谁不知道镇妖军和陈家是一家军队有粮,咱们的日子就安稳。 李勇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地指挥着卸粮: 快!把粮食都卸在东区堆场!韩乙,你带人负责转运到地门关! 就在粮车往来穿梭之际,不远处早已立起的界碑格外醒目—— 军事重地,闲人免入。 界碑旁,路甲正带着一队士兵巡逻,见有百姓好奇张望靠近,便上前提醒: 老乡,这里是军管区,不能再往前了。 一个商贩陪着笑脸:军爷,通融一下,我就想去那边林子里采点山货...... 不行!路甲斩钉截铁,这是大帅军令,想要山货,去东边山上采。 那商贩悻悻地退了回来,嘴里嘟囔着: 这界碑立了都有小半个月了,还以为今天运粮能通融一下...... 旁边另一个看热闹的百姓接话:可不是嘛! 自从划了军管区,那边就再没让进过。 不过也好,军队重地,咱们百姓也安心。 与百姓们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李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着三人阴晴不定的脸。 李县丞将一份账册轻轻推到灯下,指尖在某处敲了敲: 今春的印子钱,只放出去三成。 他抬眼看向窗外隐约传来的工坊号子声: 如今这镇北县,连扛包的力夫一日都能挣三十文。 泥腿子荷包里有了铜板,自然不肯再沾这阎王债。 王家主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卷地契:何止印子钱 东滩那三百亩上等水田,往年这时候早被佃户抢破头。 如今呵,都挤破头想去龙江边租陈家的新垦地—— 两成租子,真敢开口! 最麻烦的不是这个。张家主压低了声音,指向县衙方向, 唐知县新招的那几个书办,前日竟调取了五年前的河工账册...... 说是要梳理旧档 书房里骤然一静。炭火爆开的噼啪声格外刺耳。 李县丞缓缓阖上眼:当初韩平派人来借粮,我们闭门不见。如今...... 他望向堆场方向,那里粮车如龙,人家用不着求了。 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王家主烦躁地撕碎一叠借据,扔进火盆: 这些首尾必须处理干净!账房老周...让他把五年内的账都认下来。 我这边两个管事的家小都安顿好了。 张家主面色阴沉,他们知道该怎么说。 还不够。李府管家低声道,去年淹死赵家老汉的那件事,那几个佃户... 让他们闭紧嘴!王家主眼中闪过厉色,大不了再给十两烧埋银! 掀桌子吧!张家主突然拍案而起,找几个亡命徒,烧了他们的工坊! 糊涂!李县丞猛地睁开眼,镇妖军那些修士是吃素的 韩平正愁找不到由头收拾我们!一旦落下实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龙江方向,嘴角渐渐勾起: 你们可记得,陈家那些筒车引水,要经过哪里 另外两人一愣。 李县丞指尖在窗棂上轻轻划着线路: 他们开垦的荒地在外围,可要引水灌溉,必经我们三家那七成水田。 仅靠他们自己的引水点呵... 王家主眼睛猛地亮了:妙啊!只要我们在自家田头设闸... 不是设闸。李县丞转身,烛光映得他面容明暗不定, 是等他们来谈——该怎么从我们田里过水。 三人对视一眼,终于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三日后拂晓,陈飞正在勘测新渠道路线,老农李伯突然指着地图惊呼: 公子,这导水槽要经过李家的水田! 陈飞与老农李伯蹲在渠线终点,望着必经之路上的千亩良田沉默不语。 李伯抓着早烟杆的手微微发抖:公子,这...这绕不过去啊。 他们三家把着七成水田,像道铁索横在咱们渠前。 远处,李县丞等人站在田埂上, 看着规划中的水渠必须穿过的连片水田,气定神闲。 王家主故意用脚尖点了点肥沃的泥土: 这地可是祖传的熟田,动一锄头都心疼啊。 龙江畔,陈飞与众人围坐在摊开的地图前,眉头紧锁。 公子请看,老匠人王铁锤用粗糙的手指划过地图上那片膏腴之地, 这三家的田就像个拦路虎,把咱们的水路卡得死死的。 李伯的旱烟锅在夕阳下明明灭灭: 取水点不够,就得得多挖渠,且不说工期人力,光是渗漏就要损失三成水。 年轻匠人提议:要不我们架设高架水槽,直接从他们田地上空跨过去 糊涂!王铁锤的烟杆重重敲在图纸上, 你当那水槽是凭空飞的吗那么长的跨度,中间得立多少支座 支座往哪儿落还不是要钉死在他们的田里!还不是需要李家点头 陈飞凝视着地图上那道无形的封锁线,指尖无意识地在二字上反复摩挲。 他想起前世见过的渡槽、虹吸管, 可在这个没有橡胶密封、没有钢铁支架的世界, 这些构想都显得如此苍白。 夕阳渐渐沉入龙江,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江风掠过水面,带来隐约的谈笑声—— 李县丞等人正在田埂上悠闲踱步,不时朝这边指指点点。 先收工吧。陈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明日再议。 当夜,陈飞独坐书房,油灯在图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他反复推演着各种方案,却总被水往低处流这五个字挡回来。 窗外传来三更梆声,图纸已被墨迹涂改得面目全非。 难道真要向他们低头他推开窗,任夜风灌入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