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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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黑风寨狰狞的轮廓涂抹得愈发阴森。 赵家大军在落鹰涧遭遇重创后,行进变得异常谨慎, 终于在这日黄昏,兵临匪寨之下。 黑风寨上空,暗红色的“七杀绝阵”光幕缓缓流转,血腥味与煞气几乎凝成实质。 赵元朗悬浮阵前,脸色依旧带着驱散“影杀咒”后的苍白。 他凝视着凶煞大阵,眉头紧锁—— 此阵已与地脉煞气彻底勾连,匪修们存了决死之心,让阵法威力平添三成。 “长老,”赵阔低声请示,“是否立即破阵” 他身后众子弟虽列队而立,眼中惊惧却未褪去。 赵元朗目光扫过士气低迷的队伍,想起家主“保存实力”的叮嘱,沉吟道: “此阵凶戾,强攻必损根基。传令各部,轮番以远程术法轰击阵基,消耗其灵力储备。 阵法师上前解析阵眼,寻其破绽!” 他算尽了得失,唯独忘了“一鼓作气”的古训。 然而黑风寨经营多年,储备充足。 匪修们轮班维持阵法,又以地脉补充消耗。 十日过去,阵法光幕虽略有黯淡,却远未到崩溃边缘。 期间厉猛更派小队趁夜突袭,专挑赵家阵法师下手。 这些亡命徒吞服燃血丹,战力暴涨,虽被击退,却让赵家又添伤亡,士气愈发低落。 就在赵元朗准备继续消耗时,一道加急传讯破空而至。 赵阔接过玉简,神识扫过,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三叔……宜城,快撑不住了。”他声音发涩, “自从我们进攻受阻的消息传回,每日离城的修士数量翻了三倍! 坊市十室九空,连几个依附家族都在连夜搬迁。全城都在说……” “说什么”赵元朗沉声问道。 “说赵家连个黑风寨都拿不下,匪患一日不除,灵境一日不复。他们……等不起了。” 仿佛要印证这番话,远处天边又见几道飞舟掠过…… 赵元朗沉默不语,他能感受到身后队伍中弥漫的恐慌。 这些子弟的家人大多还在宜城,此刻军心已然动摇。 与此同时,宜城赵府内,赵擎天正面临更大的压力。 “家主!今日又有十七家商铺关门,灵宝阁宣布暂停在宜城的一切业务!” “南宫家刚刚传来讯息,质疑我们剿匪能力……” “城东李家的车队已经出城了,带着全族老小!” 每一道消息都像一记重锤。 赵擎天看着水镜中那僵持的战局,又看向另一面水镜里日渐萧条的宜城街景,双目渐渐赤红。 他想起月前青州剿匪成功后,灵境瞬间恢复的盛况; 想起周边各郡嘲讽的目光; 更想起那些正在流失的修士、资源,和赵家最后的根基。 “传令元朗——” 赵擎天猛地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三日之内,不惜一切代价,踏平黑风寨! 我要用匪首的人头,祭我赵家战旗!” 这道命令传到前线时,赵元朗知道,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赵元朗凌空而立,目光扫过下方惶惶不安的子弟,声音传遍全军: “诸位都听见了!宜城在等我们,家人在等我们,灵境在等我们!此战,没有退路!” 元婴期的修为轰然爆发,他并指如剑,直指那暗红光幕: “今日,不是黑风寨亡,便是赵家覆!随我——破阵!”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消耗战术,再没有什么保存实力。 赵元朗催动毕生修为,璀璨剑罡撕裂长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斩向“七杀绝阵”!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光幕剧烈震荡,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厉猛在寨中狂吼:“弟兄们!赵家不给我们活路,那就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了!杀!” 后续的战斗惨烈得超乎想象。 匪修们知道已无退路,个个舍生忘死。 有金丹匪修直接冲入赵家阵中自爆金丹; 有匪首燃烧精血,以一敌三仍不后退; 更有甚者,临死前也要拖一个赵家子弟陪葬。 赵家子弟虽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战力,但面对这些亡命之徒的疯狂反扑,依然损失惨重。 赵阔为救一名族中晚辈,被厉猛的毒刀贯穿胸膛; 数位客卿长老在混战中陨落; 就连赵元朗本人,也在与厉猛的决战中身受重伤。 当夕阳再次染红天际时,厮杀声终于渐渐平息。 赵元朗拄着剑,单膝跪在尸山血海之中, 看着眼前惨胜,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厉猛的人头被他提在手中,那双虎目依旧圆睁,仿佛在嘲讽着这场胜利的虚妄。 清点的结果让所有人窒息—— 赵家精锐折损超过五成,筑基子弟十不存三, 连元婴期的赵元朗都道基受损,没有十年静修难以恢复。 捷报传回宜城时,赵擎天看着那份触目惊心的伤亡名单,双手颤抖。 他走到窗前,望向空荡的街市,远处修真广场上的灵境依旧黯淡无光。 这一战,值得吗 他们赢了,却输掉了赵家未来百年的根基。 黑风寨硝烟尚未散尽,其战果便已传遍网络。 无数修士齐聚修真广场,剖析着此战的得失。 而在镇北学府,信息的传递总比外界更快一步。 静室内,程序望着光幕上冰冷的伤亡数字,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代价……赵擎天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陈飞负手而立,前世兵家智慧互上心头。 他下意识吟诵:“……非危不战。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 声音陡然沉重:“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程序闻之,心神俱震,急问:“陈兄,此话怎讲” “请看。”陈飞指尖轻点,光幕上浮现出赵家的决策轨迹。 “其一,赵擎天在威信受损的愤怒下,发出‘三日之内,不惜代价’的乱命,正是‘怒而兴师’。” “其二,赵元朗明知强攻不智,却因上命难违,放弃既定策略,这是‘愠而致战’。” “更重要的是……”陈飞声音转冷, “赵家出兵时机不当,初期纵敌,中期损士,后期仓促决战。 宜城虽乱,远未到存亡关头,却被恐慌绑架,违背了‘非利不战’的根本原则。” 程序豁然开朗:“所以他们完全被情绪推着走,放弃了冷静的利益权衡!” 陈飞颔首,目光落在阵亡名单上:“愤怒会平息,喜悦能再来, 但这些战死的子弟,折损的根基,却永难挽回。 这便是‘死者不可复生’的代价。” 程序大为震撼,他原本只知陈飞在修炼与经营上见解独到, 却未曾想对方对军事韬略竟也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他忍不住叹道:“陈兄,我今日方知何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你方才所言,直指根本,清晰透彻,令人茅塞顿开。 只是……你这般见识,莫非平日对兵家之事,也多有研习” 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