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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屋里，晨光透过破窗照进来，在泥地上拖出几道歪歪扭扭的光影。 向福贵和向猴三压根不知道村里的人已经杀进县城搜他们，两人眯了没多大一会儿，睡意就散了，干脆在屋里支起简易的灶，煮起了糙米粥。 灶膛里的火苗 “噼啪” 响，向猴三从墙角拖出个布包，里面藏着两根皱巴巴的红薯 —— 这是他俩以前来这儿落脚时埋下的，就怕一时没吃食。 他把红薯埋进灶灰里，转头对向福贵说：“福贵叔，等粥煮好，红薯也该熟了，正好垫垫肚子。” 向福贵靠在墙上，眉头皱着没说话。他心里门儿清：那姓程的老大夫把星辉石绑在牧尘那娃身上，天亮娃一醒，准能发现石头没了 —— 村里人的鼻子比狗还灵，迟早追进城。 可他没料到，村里的人来得这么快，更没料到，那石头离了娃，能把人烧得昏迷。 粥香混着红薯的甜气飘满破屋，两人捧着粗瓷碗，呼噜呼噜吃得急，粥烫得咧嘴也舍不得放。 刚把碗底舔干净，院墙外就传来脚步声，有人扯着嗓子闲聊：“今儿邪门不前进街那边，一群乡巴佬进城找人，跟丢了魂似的！” 另一个声音接得快：“咋没看着一个个脸都急绿了，正往这边赶呢！指定是村里出了大事，这俩要是被逮着，有好果子吃才怪！” 向福贵和向猴三手里的碗 “哐当” 砸在地上，脸色 “唰” 地白了。 “操！来得这么快！” 向福贵吐掉烟杆，声音压得像闷雷，“猴三，拿铲子去院角挖坑，把灶火埋了，踩实了盖点草！我收拾屋里，咱从后墙翻出去！” 向猴三魂都飞了，踉跄着抓过墙角的破铲子，在院角刨出个土坑，连灰带火往坑里扒，脚丫子使劲踩，末了扯几把干草盖上，看着跟没动过一样。 向福贵也利索，把碎碗踢到墙根，用袖子擦干净地上的粥渍，确认没留半点痕迹，拽着向猴三就往后墙跑。 两人是县城的常客，哪条巷子里有狗，哪道墙好翻，门儿清。“福贵叔，咱往哪跑” 向猴三跟在后面，裤腿都在抖，大气不敢喘。 “去前进村！” 向福贵猫着腰，眼神阴沉沉的，“他们指定往那边搜过，想不到咱敢往回钻！” 刚挪出几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 村里的四个汉子已经摸到了破屋。 “这破地方看着没人气，说不定藏着人！” 一个大嗓门喊着，“越是没人来的地方，越得细搜！” 说着就推开门闯了进去。 四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灶是凉的，地上光溜，院子里除了草就是土坑，啥痕迹没有。 “没人啊，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有人挠着头嘀咕，“换个地方查去！” 四人骂骂咧咧地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向福贵拉着向猴三，赶紧钻进旁边的窄巷，后背死死贴着墙。 向猴三刚想抬脚，就被向福贵按住，嘴凑到他耳边：“别出声，再等等！” 话刚落，破屋的门又 “吱呀” 开了，先前那个大嗓门折了回来：“再瞅瞅！别漏了啥犄角旮旯！” “你有完没完真没人！” 同伴不耐烦地催，“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嗓门嘟囔着，在屋里扫了一圈，见还是没啥动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了走了！队长都跑没影了！” “来咯！” 脚步声渐渐远了，巷口彻底没了动静。 向猴三这才瘫软下来，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后背的褂子全湿透了，黏在身上难受。“福贵叔，差点就栽了！现在能走了吧” 向福贵眯着眼往破屋那边瞟，又侧耳听了听搜捕队脚步声远去且讨论‘去西街废窑’，才确定暂时安全，半晌才开口：“不走了，回破屋。” “回…… 回那儿” 向猴三眼睛都瞪圆了，“他们刚搜过，再回来咋办” “就因为搜过，才安全。” 向福贵咬着牙说，“他们认定咱往前进村跑了，短时间内不会回头。现在出去瞎闯，反倒容易撞上！” 他头一个往破屋挪，向猴三虽怕，也只能跟上。两人溜回屋里，缩在背光的墙角，大气都不敢出。 向福贵怀里的布包硌得慌，星辉石那股邪乎劲透过粗布渗出来，冻得他手指头发麻。 刚歇了口气，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混着个年轻点的嗓音，听着像是村里的后生：“德叔，这破屋不是搜过了吗里头空荡荡的，还来干啥” “你懂个啥！” 苍老的嗓门立刻接话，是德叔！向福贵和向猴三的心跳瞬间炸响，跟擂鼓似的。“前几年向福贵偷张庄的鸡，就藏在这儿三天三夜！这是他的老窝，必须再查！万一漏了啥痕迹呢” “哎哎，您慢点走！” 年轻后生的声音又响，“您腿刚摔破，别再磕着了，我扶着您。” 两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 德叔是村里看着他俩长大的老人，向福贵小时候偷鸡摸狗的勾当，就没瞒过他的眼。 这破屋的底细，德叔比谁都清楚！向福贵急得直跺脚，眼睛飞快扫过屋子：就这么屁大点地方，连个藏人的柜子都没有，墙角堆着的破木头板子挡不住人，窗户又小又高，根本翻不出去，这下真是要栽了！ 向猴三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嘴凑到向福贵耳边，声音发颤：“福贵叔，咋办要不…… 咱跟他们拼了” “拼个屁！” 向福贵压低声音骂，“外头全是搜咱的人，你一喊，咱俩立马被围了！先别动，看看情况！” 说话间，屋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逆光的两道身影踏了进来 —— 正是德叔和扶着他的向阳、向民。 德叔拄着拐杖，目光先扫过灶台，又往墙角瞟，向阳眼疾手快，赶紧往前凑了半步，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德叔的伤腿：“德叔，您这腿看着渗得慌，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包一下刚才搜西街的人说，那边有个药铺还开着。” 德叔被他碰得一趔趄，注意力果然被引到腿上，皱着眉揉了揉：“不碍事，先搜完再说。” 可等他再抬眼，视线刚要落到向福贵藏身的角落，向民突然 “哎哟” 一声，脚下拌了个趔趄，差点撞在桌腿上 —— 他这一慌，手都抖了，攥着的衣角被指甲掐出几道印子，眼神直往地上瞟，压根不敢往墙角看。 “你这娃，咋毛手毛脚的！” 德叔下意识地呵斥，目光彻底从角落移开。 就在这间隙，向阳赶紧用后背挡住门口的光，扯着嗓子喊：“德叔，真没人！里头就些烂草木头，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您看这墙角，全是灰，哪像有人待过”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脚踢了踢墙角的灰尘，扬起的土雾正好挡了德叔的视线。 德叔眯着眼瞅了瞅，确实满是灰尘，又想起向福贵 “爱往偏僻处躲，却从不待脏地方” 的习性，才松了口气：“也是，向福贵那猴精，真要躲也不会选这么埋汰的地方。走，去西街废窑看看。” 脚步声和拐杖声渐渐远了，屋门还敞着道缝，光漏进来，正好照在向民沾泥的裤脚上。 向民后背的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手还在抖，连呼吸都带着颤，刚才那一下 “碰瓷”，差点把他的魂吓飞。 他挣开向阳的手，往后缩了缩，脚后跟磕在门槛上，疼得龇牙也不敢吭声，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发颤得厉害：“福…… 福贵叔，你…… 你们咋还在这儿” 向福贵冷笑一声，往墙角缩了缩：“不然去哪去前进村给你们当靶子” 他斜了两人一眼，“村里给了啥好处，让你俩这么卖力气” “我们不是故意的！” 向阳赶紧摆手，眼睛瞟着屋外，手却悄悄拉了拉还在发抖的向民，“村长广播说谁找到你俩有赏，可我们压根没打算……” “少废话！” 向福贵突然拔高声音，又赶紧压下去，向福贵因紧张攥紧布包，布包磨损导致皮肤间接接触石头，寒气加重，冻得他牙都打颤，“外头全是搜我们的人，你们敢声张，咱就鱼死网破！反正我俩已经犯了事，多带两个垫背的不亏！” 向民吓得又往后退，手胡乱抓着门框才稳住，脸白得跟纸似的，眼神躲闪着，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向福贵怀里的布包瞟 —— 他怕看见那布包，更怕想起向强的惨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脚指头都在僵着。 向阳皱着眉，眼睛在向福贵的布包和巷口间转来转去，手却悄悄按住向民的胳膊，怕他再慌得闹出动静 —— 放也不是，报也不是，这泥潭算是踩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