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元春封妃，泼天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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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的脸，僵了一瞬。 那张永远挂着完美弧度的唇角，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抽搐。 她完全没料到，林黛玉会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当众拆了她的台。 这一招，直接把她从一个“体恤宝玉”的贤惠姐姐，变成了一个必须为林黛玉所有“好奇心”买单的冤大头。 她若是拒绝，便是亲口承认刚才那番话全是虚情假意的挑拨。 她若是答应…… 一想到林黛玉那些天马行空、专往犄角旮旯里钻的古怪问题，宝钗就头皮发麻。 那哪里是请教。 那分明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贾母的院子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宝钗的脸上，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林妹妹，真会说笑。” 宝钗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上的笑容已经摇摇欲坠。 “姐姐哪有你懂得多，不过是痴长几岁罢了。” “姐姐谦虚了。” 黛玉不给她任何转圜的余地，上前一步，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姿态天真又依赖。 “姐姐的为人，府里上下谁不夸赞妹妹我初来乍到，往后就全靠姐姐指点了。” 她微微仰头，一双眸子清澈见底，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 “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对，冲撞了人，姐姐可一定要提点我，千万别跟我客气！” 这些话，句句都占着理，捧着宝钗，却又像一根根看不见的绳索，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宝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察觉出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妹妹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我皮糙肉厚，跑多少趟都累不坏！” 贾母看着眼前这一幕，那双阅尽千帆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她没说话，只是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撇着茶叶沫子。 王夫人则皱起了眉，看向黛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不悦。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即将凝固之时，一个天大的变量，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一个宫里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了院子，因为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 “大喜！大喜啊！” 他顾不上仪态，趴在地上就用一种破了音的嗓子尖叫起来。 “给老太太道喜！给老爷太太道喜！” “贵妃！咱们家大小姐，被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了！” 轰！ 整个院子，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懵了。 下一秒，是火山喷发般的狂喜。 “我的儿！” 王夫人尖叫一声，两眼一翻，竟是直接喜晕了过去。 丫鬟婆子们顿时手忙脚乱，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太太的喊太太，乱作一团。 “快！快赏！” 贾母一把扔了手里的茶杯，也顾不上烫，颤抖着手去抓桌上的荷包，胡乱地往那小太监怀里塞。 “赏！府里上下，人人有赏！” 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贾政闻讯赶来，一向注重仪态的老爷，此刻也激动得胡子都在抖，扶着门框，老泪纵横。 整个荣国府，彻底陷入了一片癫狂的喜悦之中。 下人们奔走相告，欢呼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泼天的富贵，就这么从天而降。 在这片喧嚣的狂欢里，只有黛玉，静静地站在角落。 她看着眼前一张张欣喜若狂的脸，脑海里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贤德妃。 多么尊贵的封号。 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泼天的富贵，根本不是什么甘霖雨露。 这是催命的符咒。 这是压垮贾府这头早已内里蛀空的骆驼，最后，也是最华丽的那一根稻草。 为了维持这份荣耀，贾府需要添进去多少银子 为了让元春在宫里站稳脚跟，需要打点多少关系 这富贵，来得太快，太猛，像一场烈火烹油的幻梦。 梦醒之后，只会是加倍的凄凉和一地灰烬。 果然，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几天后，宫中再次传来恩旨。 皇帝体恤贤德妃思亲之情，特准其元宵佳节，回府省亲！ 这一下，贾府的狂欢，达到了顶峰。 贾政在宗祠里烧了三天三夜的香，出来后，便召集了族中所有主事之人。 “娘娘省亲，乃是我贾家开天辟地头一遭的荣耀！” 他激动地在厅中踱步，声音因为亢奋而拔高。 “万万不可怠慢！万万不能让娘娘受了半点委屈！” “依我之见，府里如今的园子，太过狭小，格局也配不上娘娘的身份。我们，必须为娘娘，修建一座省亲别院！” “要建，就要建一座集天下园林之大成，前所未有，绝无仅有的豪华别院！”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贾母当即拍板：“就这么办！银子不够，把我库房里的东西都拿出去当了，也得把这园子建得风风光光！” 在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荣耀冲昏头脑的时候，没有人去想，钱从哪里来。 也没有人去想，这园子，到底要花多少钱。 很快，修建大观园的总负责人被定了下来。 贾琏，和王熙凤。 当着众人的面，王熙凤还假意推辞了几句，说自己年轻，怕担不起这么大的担子。 但黛玉清楚地看见，在她低下头的瞬间，那双丹凤眼里，燃起的是毫不掩饰的、对金钱的饥渴与狂热。 她和贾琏对视的那一眼，充满了心照不宣的贪婪。 这哪里是差事。 这分明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黛玉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知道，她真正的机会，来了。 这条贾府自己铺就的，通往毁灭的康庄大道，就是她借力打力，彻底破局的最好舞台。 水溶能帮她查清旧案，拿回财产。 但眼前这个机会，却能让她亲手把贾府，尤其是王熙凤，送上绝路。 她要送给贾府一份“大礼”。 一份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的大礼。 北静王府。 水溶听着手下的密报，手指在温润的玉杯上轻轻摩挲。 “哦为了迎接一个妃子，就要建一座园子” 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贾家，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王爷，我们的人还打探到，贾府已经任命了贾琏和王熙凤为总管事。如今正在满世界地招揽能工巧匠，采买奇花异石。” 水溶的目光，落向窗外。 他忽然有些好奇。 贾府这场盛大的狂欢，那只躲在潇湘馆里的小野猫，又会做些什么呢 是会冷眼旁观，还是会忍不住伸出爪子，在这场盛宴里，为自己撕下一块肉来 “派人盯紧潇湘馆。” 他淡淡地吩咐。 “我忽然对园林之术，很感兴趣。” 潇湘馆内。 黛玉屏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关在房里。 紫鹃急得在门外团团转。 “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外面都在为娘娘高兴，您怎么反倒把自己关起来了”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 紫鹃不知道，她的姑娘，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黛玉摊开一张巨大的宣纸，周围堆满了她这几天让紫鹃从外面搜罗来的各种书籍。 《园冶》、《营造法式》、以及各种关于奇门遁甲、山水布局的杂书。 她提着笔，手腕悬空，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 她不是在画一幅画。 她是在设计一个陷阱。 一个用亭台楼阁、奇花异草堆砌起来，足以将贾府所有流动资金都吞噬殆尽的，华丽的陷阱。 贾政爱风雅，好面子。 她便要画出一座让他无法拒绝，甚至不惜倾家荡产也要建成的“人间仙境”。 贾琏和王熙凤贪婪成性。 她便要在图纸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可以让他们上下其手、疯狂敛财的口子。 她要让这座园子，成为贾府最耀眼的荣耀。 也要让它，成为埋葬这个家族的，最昂贵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