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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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卷承载着一个腐朽王朝最后期望的黄绫，在纸篓里蜷缩着。 它卑微得像一团被随手丢弃的废纸。 格物院顶层的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寂静。 水溶，探春，熙凤，还有格物院的几位核心主管，所有人的视线都仿佛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那个纸篓上。 他们的目光，又缓缓从那团废纸，移到黛玉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上。 那不是一道圣旨。 那是旧时代的遗体。 而林黛玉，刚刚亲手把它扔进了垃圾堆。 “小姐……这……这可是……” 探春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引以为傲的聪慧头脑，第一次彻底宕机。 她想说“法统”，想说“大义”，想说“名正言顺”。 可这些词，在刚才那通天彻地的量子通讯宣告面前，显得如此空洞，如此可笑。 “法统” 黛玉转过身，走到她面前，语气平淡，字句却拥有击穿人心的力量。 “你记住。” “当你的拳头，能决定对方的生死时，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法统。” “当你的科技，能碾压一个时代时，你本身，就是大义。”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探春冰凉的肩膀。 “至于名正言顺……” 黛玉的唇角微微上扬，那不是笑意，而是一种近乎神明的漠然。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翻涌着的是重塑世界的野心与风暴。 “顺的，是我林黛玉的意。” “这，才叫名正言顺。” 话音刚落，房间另一侧，一面巨大的水晶板骤然亮起，密密麻麻的文字流疯狂刷新。 格物院的“天眼”情报系统，正通过遍布大陆的秘密通讯节点，实时吞吐着整个天下的风云变幻。 “主上，京城急报！”一名红莲卫情报官高声汇报道，“九皇子登基，由皇后垂帘，国舅傅恒总揽朝政，京城九门戒严！” “北境急报！李琰已收到京城消息，正在集结骑兵，打出‘清君侧，诛国贼’的旗号，直指傅恒为窃国奸佞，扬言南下‘靖难’！” “江南急报！江南织造孙家，联合几大盐商，宣布脱离朝廷管制，成立‘东南互保联盟’，声称要保境安民，静待天下归心！” “西陲急报！……” 一条条情报，像一柄柄重锤，砸在众人心头。 大周，这艘破船，已经不是在沉没。 它是在解体。 每个人都在疯狂地抢夺着船上的木板，妄图在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而所有情报的最后，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各方势力均已派出使者，正星夜兼程，赶赴明月岛！” “他们都在等您的表态！”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黛玉身上。 “护国太傅”。 老皇帝临死前扔出的这个名号，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中心。 谁能得到林黛玉的支持，谁就拥有了最雄厚的资本和最强大的武力。 熙凤看着那块不断闪烁的水晶板，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喃喃道：“这……这天下，是彻底乱了……” 水溶的脸色阴沉，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地名，那些他曾经为之奋斗、为之流血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块块被野心家撕扯的腐肉。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他胸中剧烈翻涌。 有对皇兄的恨，有对故土的痛，还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焦躁。 他望向黛玉，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本能地希望她能出手，用雷霆手段，重整山河。 可他又比谁都清楚，那是一个怎样深不见底的泥潭。 他不愿，也绝不允许，她为了那个早已烂透的祖业，耗费半点心神。 就在这时，水晶板上跳出一条用猩红色标注的最高等级情报。 “截获李琰发往雄狮帝国的密电！” 情报官的声音陡然拔高：“李琰告知阿马多尔将军，林黛玉已被大陆内乱拖住手脚，无暇东顾，此乃天赐良机！他请求将军按原计划，即刻对明月岛发起总攻！他将在北境出兵，遥相呼应，事成之后，大周疆域，与雄狮帝国共分之！” “混账！” 水溶一拳砸在桌上，坚硬的金属桌面应声凹陷下去一个拳印。 李琰这个疯子，他竟然真的要引狼入室！ 探春的脸色也瞬间煞白。 “小姐，我们陷入两难了。” 她指着地图，思路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变得无比清晰。 “如果我们现在出兵大陆，平定内乱，就正中李琰下怀。我们的主力会被牵制在广袤的内陆，阿马多-尔的舰队就能趁虚而入，直捣我们的根本！” “可如果我们置之不理，专心应对东海的威胁……” 探春的声音低了下去。 “大周将彻底陷入战火，流民四起，饿殍遍野。这……这与您‘再无人因饥寒而死’的初衷，背道而驰。”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完美的阳谋。 回去，就是把后背卖给雄狮。 不回，就是眼睁睁看着天下生灵涂炭，还要背上见死不救的骂名。 所有人都以为，黛玉会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 比如，派水溶回去，以皇室宗亲的名义，联合一部分势力，暂时稳住局势。 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黛玉却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 她转身，将自己关进了书房。 整整一天。 无人敢扰。 书房里，黛玉没有看那份让她陷入两难的地图。 她面前，只放着一份文件。 那是阿马多尔将军的个人档案，以及雄狮帝国无敌舰队的详细编制。 她的指尖，在那位将军的名字上，轻轻划过。 “极度自负，崇尚武力，蔑视东方的一切。” 她轻声念出情报上的评语，笑了。 原来，是同一种人。 和前世那些高高在上，用“规矩”和“人情”俯视她，断定她离了贾府就活不下去的“主子们”，是同一种人。 自负。 是啊，人一自负，眼睛就容易长在头顶上。 自然就看不见，脚下为你准备的陷阱。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一片壮丽的赤金色。 她知道，所有人都觉得她陷入了困境。 所有人都觉得，她必须在“大陆”和“海洋”之间，做出一个痛苦的选择。 可他们都错了。 她不是要选择拯救哪一边。 她是要用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来告诉这个世界—— 规则，由我来定！ 书房的门，被缓缓推开。 黛玉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疲惫与挣扎，只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极致的平静。 水溶、探春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焦灼的询问。 黛玉没有理会他们。 她径直走到那台刚刚宣告了旧时代死亡的量子通讯设备前，拿起了话筒。 她的声音，通过这台机器，瞬间传达到了明月岛的每一个关键部门。 “接格物院，动力部。” 片刻的电流声后，一个粗犷的嗓音响起：“动力部收到！请指示！” “‘利维坦’计划，进行得如何” 电话那头的人瞬间亢奋起来：“报告小姐！‘利维坦’一号舰，核心引擎已完成最后调试！随时可以进行首次点火测试！” “很好。” 黛玉的目光，穿过窗户，投向港口那座被巨大幕布遮盖的、如山峦般的船坞。 “我不需要测试。”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声音冰冷而决绝。 “我现在，就要它动起来。” “接水师指挥部。” “在！” “命令莱昂的‘海蛇’部队，立刻出巢。目标，白鲸航道，黑石群岛一线，潜伏待命。” “接空天部。” “在！” “‘信天翁’一号原型机，加满燃料。我要它在两小时内，飞临大周京城的上空。” 一道道指令，从她口中清晰吐出。 每一道指令，都匪夷所思，让在场的人心跳如鼓。 探春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姐，您这是……我们不先解决大陆的乱局吗” 黛玉放下话筒，转头看向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和绝对的自信。 “谁说，解决乱局，就一定要派兵回去” 她抬起手，指向东方那片混乱的大陆。 “当一场更大的风暴，从海上而来，足以将他们所有人都掀翻的时候……” “他们自然就会抱成一团，跪下来，求我这唯一的港湾，对他们开放。”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港口的方向传来！ 整个格物院大楼，都随之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那不是爆炸。 那是一种无比沉重、无比磅礴的，力量被释放的轰鸣！ 紧接着。 “呜——————” 一声穿云裂石的悠长鸣笛，响彻云霄！ 那笛声，宏大，庄严，充满了金属的质感和无与伦比的力量感。 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钢铁巨兽，在此刻苏醒，发出了宣告自己君临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咆哮！ 所有人骇然冲到窗边。 只见港口的方向，那块遮天蔽日的巨大幕布，正缓缓升起。 幕布之下，一艘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庞然大物，露出了它的冰山一角。 它太大了。 大到让港口里那些万吨级的战舰，都像一群围绕在蓝鲸身边的海豚。 仅仅是它显露出的船身侧舷，就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山脉，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幽冷寒芒的炮口。 “老天爷……”熙凤捂住了嘴，这位见惯了世间繁华的琏二奶奶，第一次彻底失语。 水溶的瞳孔，也缩成了针尖。 他终于明白，黛玉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一艘船。 那是一个移动的国土，一座会行走的战争堡垒！ 黛玉缓缓走到他们身后，看着那艘正在苏醒的钢铁巨兽，唇角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 “老皇帝，想让我当‘护国太傅’。” “李琰和那些藩王，想让我下场，陪他们玩争龙的游戏。” “阿马多尔，想开着他那几条破船，来东方耀武扬威。” 她轻轻笑了起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快意。 “他们都想让我，按他们的规矩来。” “可惜。” “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