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胭脂泪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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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槎核心的幽蓝冷光，如同停尸间的冥灯，映照着大司命胸前那十八道扭曲翻卷的紫黑咒痕。每一道都像一条吸饱了怨毒的蜈蚣，在她枯槁的皮肤下蠕动。她仅存的那只人眼，浑浊如蒙尘的琥珀，倒映着红莲颈间簪孔涌出的、混合着解毒丹药力的温热鲜血，又顺着那血，看向自己缠绕在红莲腰间的、覆盖着漆黑鳞片的骨爪触手。 触手上紫黑咒文贪婪地吮吸着红莲的生命力，也汲取着她血液中那微弱却坚韧的“仁心之光”药力。大司命枯槁的身体因为这股生机的注入而轻微颤抖，脸上却露出一种比哭还难看的、混杂着痛苦与讥诮的神情。 “还命…”她嘶哑的声音刮擦着死寂的空气，仅剩的右眼死死盯着红莲灰败的脸，“你这身子里…流着他的法…掺着端木蓉的药…还混着我替你扛下的咒毒…”缠绕红莲的骨爪触手猛地收紧，肩胛处断裂的肌肉一阵蠕动，一条更为细小、尖端却闪烁着幽蓝符文的新生触须，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绕到红莲背后，闪电般刺向她的后心！ “要还…就还…干干净净的——！” 噗嗤！ 细小的幽蓝触须精准地刺入红莲后心要穴！并非夺命，而是一股阴寒歹毒的咒力瞬间注入！这股咒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目标明确——剥离！它疯狂地攫取着红莲血液中属于韩非的法家真元、属于端木蓉的仁心药力、甚至属于红莲自身修炼的本源！只留下最纯粹、最原始、也最接近死亡的那部分…属于红莲公主的生命本源！ “呃啊——！”红莲身体剧震如遭电击，瞳孔瞬间涣散！所有的暖意、守护、甚至是痛苦都被那阴寒的剥离咒力强行抽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与空洞。颈间簪孔涌出的血，颜色肉眼可见地变深、变暗，散发出纯粹的曼陀罗甜腥！ 这剥离带来的极致痛苦与冰冷，反而像一盆冰水，浇醒了红莲濒临溃散的意识。她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倒映着大司命近在咫尺、写满扭曲快意与更深绝望的脸。一个被遗忘的触感，在冰冷的口腔中清晰起来——那是她深藏臼齿深处、以蜜蜡封存的最后杀招，一颗凝聚了赤练时期最烈曼陀罗精华与心头精血的…胭脂扣！ 没有犹豫，只有一片死寂的决绝。 红莲染血的唇，勾起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对着大司命，用气声吐出最后几个字： “师姐…既嫌脏…” 齿关猛地用力！ “咔吧！” 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核心舱内格外刺耳！ 下一瞬！ “噗——！” 一股粘稠如油、色泽暗紫近黑、散发着令人眩晕的甜腻腥气的血箭，混合着碎裂的蜜蜡与曼陀罗花粉，从红莲口中狂喷而出！正正喷溅在大司命枯槁的面门之上！这血，已被剥离咒力萃取得只剩下最纯粹的死亡剧毒，是红莲以自身最后生命本源献祭的绝唱！ “那便…还你…最毒的！” 毒血触及皮肤的刹那！ 轰——！！！ 无法形容的幽蓝色火焰，毫无征兆地从大司命和红莲的七窍之中同时炸开！ 不是赤红，不是金黄，是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来自九幽最深处的灵魂之焰！这火焰瞬间将两人吞没！ 火焰没有温度，却焚烧着比肉体更深刻的东西——记忆、情感、执念、罪孽… 就在这焚魂的幽蓝烈焰中，奇异的光影扭曲、浮现： 火光勾勒出一个小小的、穿着粉色宫装的身影。不过五六岁的红莲，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髻，肉乎乎的小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用油纸小心包着的、有些融化的饴糖。她踮着脚尖，努力地将糖块塞进一个蹲在宫墙阴影里、肩膀耸动抽泣的紫衣小女孩手中。小女孩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赫然是幼年时因练功出错被师傅责罚的大司命！ 小红莲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奶声奶气，带着毫无保留的关切： “师姐…别哭…吃糖…吃糖就不疼了…” 幻象中的小大司命怔怔地看着掌心的饴糖，又看看眼前粉团子似的师妹，沾着泪珠的长睫毛颤了颤，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住了那块廉价的甜。 这短暂、纯粹、早已被血海深仇埋葬的温暖画面，在焚魂的幽蓝烈焰中一闪而逝。 火焰猛地高涨！ 饴糖的幻影、小女孩的身影，如同投入火炉的薄纸，瞬间被贪婪的幽蓝吞噬，扭曲，化为飞灰！ “不——！！！” 韩非的嘶吼迟了半步！他目眦欲裂，赤霄剑脱手坠落，砸在冰冷的星槎甲板上，发出“当啷”一声绝望的脆响！他本能地扑向那团焚尽一切的幽蓝火焰，伸出的手，却只抓住一片从火中飘出、边缘焦卷、还残留着一丝妖艳赤红与曼陀罗甜香的——赤练纱碎片。 火焰无声地熄灭。 核心舱只剩下绝对的死寂，冰冷的幽蓝光芒流淌。 原地，空无一物。 唯有韩非掌心那半片残纱，和他脚边兀自嗡鸣的赤霄剑，无声诉说着情与法、罪与赎、糖与毒…最终同焚于寂灭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