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法墨争锋
大雪封路的凛樱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死寂如同凝固的琥珀，包裹着泰山之巅。暮色中，九丈巨碑“法生于仁”的血篆散发着温润却沉重的余晖，像一只疲惫的眼睛注视着下方。那尊被文曲星光“清洗”过的石碑，表面冰冷的简体字如同来自异域的密码，无声地嘲笑着诸子百家的千年智慧。万民心中的惊涛骇浪被极致的震撼碾碎，只剩下茫然与空洞。 “不…不该是这样！” 一声嘶哑的、带着哭腔的低吼，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个身影从匍匐的人群中猛地站起！那是个年轻的墨家弟子，粗布短褐上沾满泥泞，脸上还残留着烟熏火燎的痕迹，显然是从某处重建工地上匆匆赶来。他双目赤红，布满血丝，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失落、不甘与一种信仰被亵渎的愤怒。他死死盯着那尊显露出简体字的石碑，又猛地抬头望向暮色中沉默的巨碑“法生于仁”，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 “兼爱！非攻！尚贤！节用！墨家大道，泽被苍生！岂容…岂容这无根无源、冰冷僵死之物取代！” 他嘶吼着，声音在寂静的山巅回荡，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柄随身携带、用于雕刻机关零件的精钢刻刀！ “巨子之道，当铭于此！” 他低吼一声，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片环绕巨碑、象征新法秩序的碑林，朝着其中一块尚未被文曲星光波及、镌刻着《韩律工律》条文（规范百工营造）的石碑，疯狂冲去！ 刻刀带着他毕生的信念与最后的悲愤，狠狠凿向石碑空白处坚硬的石面！ 嗤——！ 火星四溅！石屑纷飞！ 他运足内力，以指为锤，以刀为笔，不顾虎口崩裂的剧痛，在《韩律工律》条文旁的空隙处，用尽全身力气刻下两个结构古拙、却饱含墨家理想与血性的篆字： 兼！爱！ 最后一笔落下，刻刀“铛啷”一声脱手坠地。年轻的墨家弟子踉跄后退，染血的双手无力垂下，看着自己刻下的“兼爱”二字，脸上露出一丝惨然却又释然的笑容。他以自身微末之力，在法家秩序的碑林上，刻下了墨者的风骨！ “大胆！” “亵渎圣碑！” “拿下他！” 短暂的惊愕后，守卫碑林的甲士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拔刀扑上！寒光直指那力竭的墨家弟子！ 然而！ 就在甲士的刀锋即将触及那墨家弟子的瞬间—— 嗡！ 那尊高达九丈、暮色中沉寂的巨碑，“法生于仁”四字血篆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金光并非散逸，而是如同拥有生命，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光流，瞬间跨越空间，精准无比地投射在那块刚刚被刻下“兼爱”二字的石碑之上！ 金光笼罩！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冰雪！ 年轻墨家弟子呕心沥血刻下的“兼爱”二字，在蕴含了法理本源意志的金光照射下，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坚硬的石质碑面仿佛变成了柔软的泥坯，那深深凿刻的笔痕边缘迅速软化、模糊、塌陷！两个饱含理想与血性的篆字，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抹去，在金光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不——！” 墨家弟子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嘶吼，想要扑上去，却被金光蕴含的磅礴威压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刻下的“兼爱”，如同被岁月风化的沙堡，在金光的洪流中彻底消失，碑面恢复成一片光滑！ 万民哗然！这冷酷的抹杀，比文曲星光焚碑更令人心寒！法理金光，竟容不下一个“兼爱”！ 然而！ 就在“兼爱”二字被彻底抹去、金光似乎要随之收敛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块光滑的碑面上，被金光抹平之处，并未恢复空白！无数道极其细微、闪烁着冰冷白金色泽的线条，如同拥有生命的电子蚀刻，在石碑内部凭空生成、急速蔓延、交织！ 眨眼之间！ 一片密密麻麻、结构规整、排版严谨、字体方正冰冷的——简体汉字条文，赫然浮现在刚刚抹去“兼爱”的石碑表面！ 条文顶端，清晰地印着：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 第一千零四十一条 【基本原则】 婚姻家庭受国家保护。 实行婚姻自由、一夫一妻、男女平等的婚姻制度。 保护妇女、未成年人、老年人、残疾人的合法权益。 冰冷的文字，严谨的条款，完全属于另一个时空的秩序，就这样赤裸裸地覆盖了墨者以血刻下的理想！条文周围，甚至隐隐有象征着法庭天平、结婚证书等现代符号的虚影一闪而逝！ 万民死寂！连扑向墨家弟子的甲士都僵在了原地，骇然地看着这诡异绝伦的一幕！ “兼爱…” 韩非低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穿透时空的洞悉，“非无序之仁。自由、平等、保护弱者…此乃‘兼爱’于程序正义之基石上，所能抵达的…终极形态。”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剖开了“兼爱”理想在旧时代必然遭遇的困境，也揭示了其在新秩序框架下可能的升华。但这解释，对于此刻泰山之巅的众生而言，太过超前，太过冰冷！ “程序…正义” 年轻的墨家弟子跪倒在地，看着石碑上那覆盖了自己心血的、冰冷陌生的条文，眼神彻底空洞，“这就是…法这就是…你为我们选定的路” 巨大的绝望与信仰崩塌的痛楚，让他如同被抽去了灵魂。 韩非不再言语。他缓缓收回按在简体“法”字上的手指，指尖冰凉。他转身，目光投向封禅台边缘。 那里，那株硬撼星舰主炮后便陷入沉寂的金属法吻兰，在暮色中微微颤动了一下。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惊雷的脆响，从金属法吻兰那幽蓝流转的花心深处传出！ 在万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那如同精密电路板般层层叠叠的金属花瓣中心，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呈现出深邃宇宙幽蓝光泽的“籽实”，缓缓顶开了最内层包裹的花瓣！ 籽实表面，布满了玄奥的、仿佛天然生成的星图纹路，幽蓝光芒在其下脉动。 紧接着！ 咔…嚓… 籽实光滑的表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微却笔直的缝隙！缝隙中，刺目的幽蓝光芒迸射而出！ 裂缝迅速蔓延、扩大！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枚宇宙幽蓝的籽实，如同孵化的卵，自正中一分为二！ 籽壳内部，并非种子胚芽！ 而是一艘通体由幽蓝能量水晶构成、线条流畅、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微缩星舰模型！模型虽小，却纤毫毕现，引擎喷口甚至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焰！ 星舰模型悬浮在裂开的籽壳上方，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却浩瀚的宇宙能量波动。其形态，与沉眠于归墟深处的猎户座典狱舰残骸，赫然有着惊人的神似！ 法吻兰，这株由红莲心血浇灌、吸尽怨毒、受星舰辐射异变的奇异植物，在泰山之巅，在法墨理念的剧烈冲突下，在韩非触及文明核心的瞬间，终于孕育成熟，结出了它的果实——一枚包裹着微缩星际战舰的能量之籽！ 韩非看着那悬浮旋转的微缩星舰，看着裂开的幽蓝籽壳，再看向下方绝望的墨者、茫然的万民、以及碑林上那冰冷覆盖的《民法典》条款，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复杂、混合着疲惫、释然与无尽苍凉的弧度。 “看，” 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灵魂深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此乃归途之种，亦是…此世无法承载之重。” “法生于仁，然此仁非彼仁，此法…亦非此世之法。” 他伸手，掌心对着那悬浮的微缩星舰模型。模型仿佛受到召唤，化作一道幽蓝流光，落入他掌心，冰冷而沉甸甸。 韩非合拢手掌，将那枚象征着宇宙归途与文明宿命的“种子”，紧紧握住。暮色彻底吞没了泰山之巅，唯有他掌心的幽蓝微光，如同黑暗中最后的路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