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王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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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法剑之威，在流波山正魔两道心中都投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接下来的几日，争夺虽仍在继续，但无论是正道内部还是魔教各派，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大竹峰一行人所在的海域——那柄代天行罚的雷霆巨剑，着实让人心头发怵。 “早知道老八这么厉害，咱们就应该直接去夔牛最可能出现的地方等着，”曾一边在海滩上翻捡被潮水冲上来的贝壳，一边嘀咕，“省得跟那些人挤来挤去，还容易踩到海胆。” 他手里正捏着一只足有脸盆大的紫色贝壳，贝壳表面天然生长着银色的闪电纹路，正是流波山特产“雷纹贝”。曾小心翼翼地将贝壳撬开，里面果然有一颗拇指大小、闪烁着微弱电弧的珍珠。 “雷纹珠！成色不错！”曾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将珠子收起，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礁石上闭目调息的韩非，“老八，你要不要也捡几个这玩意儿对你那雷霆法剑说不定有帮助。” 韩非缓缓睁眼，目光扫过曾手中的珠子，微微摇头：“雷纹珠蕴含的只是驳杂的雷灵气，于我无用。”他更在意的是这片天地间最纯粹的雷霆法则，以及那隐藏在深海之中、即将现世的夔牛气息。 陆雪琪站在另一块高耸的礁石上，白衣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天琊剑静静悬于身侧，剑身偶尔流转过一丝与天际残存雷云相呼应的蓝光。她这几日沉默了许多，时常看向韩非，似在思索什么。 张小凡坐在海滩边缘，离海水稍远，双手抱膝望着远方海天交接处。噬魂棍横放在他膝上，这几日异常安静，仿佛被韩非的雷霆法剑震慑住了。只是偶尔，当海风中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时，棍身会轻微震颤一下。 齐昊带着几名龙首峰弟子在附近巡视，见到曾还在“不务正业”地捡贝壳，眉头微皱，却也没说什么——现在整个流波山，谁不知道大竹峰这位韩师弟的厉害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无人敢轻易招惹。 第七日，黎明前夕。 持续多日的雷暴终于彻底停歇，天空中的乌云缓缓散开，露出东方一抹鱼肚白。海面异常平静，仿佛暴风雨后的短暂安宁。但所有有经验的修士都明白，这正是夔牛即将现身的征兆——此兽会在雷暴平息、阴阳交替的刹那，浮出海面，吸纳第一缕晨光中的纯阳之气。 “准备！”各派长辈的传令声在营地中此起彼伏。 正道与魔教的修士们不约而同地向流波山东南方向的一片海域聚集。那里海底地形特殊，有一道深达千丈的海沟，是古籍记载中夔牛最可能的栖身之所。 韩非等人也在苍松道人的率领下御剑前往。曾这次老实了，把捡来的贝壳全塞进储物袋，紧紧跟在韩非身后，还小声问：“老八，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你那雷霆法剑能劈死夔牛吗” “夔牛乃天地异兽，非邪非魔，我为何要劈它”韩非反问。 曾一愣，挠头道：“也是哦……那咱们来干嘛看热闹” “防止魔教以邪法拘禁或伤害此兽，也防止有人为夺宝而引发更大杀戮。”韩非淡淡道，目光扫过下方海面。 此刻，海沟上空已然聚集了数百修士，正魔双方隔着数百丈海域对峙，气氛剑拔弩张。天音寺的僧人低声诵经，焚香谷弟子结成了某种火系法阵，青云门各脉弟子也各自占据方位。魔教那边，鬼王宗、万毒门、合欢派的人马泾渭分明，却隐隐以鬼王宗为首。 海面之下，暗流开始涌动。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深海缓缓上浮，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只体型堪比小山的异兽，形似青牛而无角，只有一足，通体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鳞片间隙隐隐有电光流转。正是上古异兽，夔牛！ 它巨大的独目缓缓睁开，瞳孔中倒映着天际的晨光，张口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吼叫：“哞——！” 吼声掀起数丈高的海浪，浓郁的雷灵气随着它的呼吸喷吐而出，在海面上形成一片片细密的电火花。 “动手！” 几乎在夔牛现身的刹那，魔教阵营中，数道身影抢先出手！万毒门祭出漫天毒雾，合欢派撒出粉红色的迷魂瘴气，而鬼王宗那边，则有一名黑袍老者抛出一张巨大的血色罗网，罗网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拘灵符文，直扑夔牛！ “阻止他们！”苍松道人厉喝，仙剑化作百丈青光斩向那血色罗网。 其他正道高手也纷纷出手，一时间法宝光芒、道法灵光在海面上空交织碰撞，轰鸣声不绝于耳。夔牛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激怒，独足踏浪，周身雷光大盛，数道粗大的雷霆从它鳞片中迸发，无差别地轰向四周！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韩非并未急于加入混战，他御剑悬于半空，冷静观察。他的目光掠过战场，最终落在魔教阵营后方，一艘静静停泊在海面上的黑色楼船上。 那楼船造型古朴，通体漆黑，船身雕刻着狰狞的鬼面图案，船头插着一面血色大旗，旗上绣着一个巨大的“鬼”字。整艘船没有散发任何灵力波动，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周围的海浪都平复了许多。 船头甲板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着墨绿色长袍，身材高大，面容儒雅，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三缕长须垂至胸前，气质从容不迫，仿佛眼前这场正魔混战不过是一场戏台上的闹剧。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场，最终——与韩非的视线遥遥相对。 四目相接的瞬间，韩非心中一凛。 那人的眼神深邃如渊，看似温和，实则蕴含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与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更让韩非警觉的是，他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碧瑶同源、却更加磅礴浩瀚的气息，以及……一丝隐藏在儒雅外表下、几近癫狂的宏大野心。 鬼王宗宗主，万人往！ 似是察觉到韩非的警惕，万人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隔空轻轻一点。 这一点，看似随意，却有一道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精神意志跨越数百丈距离，直刺韩非眉心！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试探，一种邀请——邀请韩非以同样的方式“交谈”。 韩非眸光一凝，眉心混沌光芒微闪，一道蕴含“法理”秩序的神念同样凝练而出，迎了上去。 两股无形的意志在半空中碰撞，没有声光效果，但周围数丈内的空气却微微扭曲，下方海面更是凭空凹陷下去一个碗状深坑！ “好精纯的神念，好独特的‘道’。”一个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直接在韩非脑海中响起，正是万人往，“小友便是近日声名鹊起的青云韩非果然名不虚传。” “鬼王宗主过奖。”韩非以神念回应，不卑不亢。 “小友方才观望夔牛，眼中无贪无欲，只有探究与思索，与那些只知争抢的庸碌之辈截然不同。”万人往的声音带着赞赏，“小友在流波山所创‘雷霆法剑’，本王也略有耳闻。以法理御天雷，代天行罚，此等胸怀与手段，着实令人惊叹。” 韩非沉默不语，等待对方的下文。 果然，万人往话锋一转：“青云门虽为正道魁首，但门规森严，条框繁多，更兼内部派系林立，勾心斗角。以小友之才情与抱负，在那等腐朽之地，恐难尽情施展。我鬼王宗求贤若渴，广纳天下英才，不拘一格。若小友愿意，本王愿以副宗主之位虚席以待，宗内典籍秘法、资源宝物，任小友取用。他日我圣教一统天下，建立新秩序时，小友便是立法定规之首席，如何” 这番招揽，不可谓不诚恳，条件不可谓不优厚。副宗主之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许诺了“立法定规”的核心权力，正戳中韩非推行“法理”之道的需求。 若是寻常修士，只怕早已心动。 然而，韩非只是微微摇头，神念传音平静而清晰：“多谢宗主美意。然道不同，不相为谋。” “哦”万人往似乎并不意外，笑问，“小友之道，是为何道本王之道，又是何道” “韩某之道，在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以法理定秩序，以秩序护苍生。”韩非缓缓道，目光穿透虚空，直视万人往，“而宗主之道……” 他顿了顿，声音转冷：“看似欲整合圣教，逆天改命，实则不择手段，罔顾生灵。宗主所谋‘四灵血阵’之类，以亿万生灵精血魂魄为祭，强夺天地造化，有伤天和，违逆人伦，乃祸世之邪法，绝非正道。以此等法门，纵能得一时之力，终将反噬己身，遗祸无穷。” 当“四灵血阵”四字从韩非神念中传出时，万人往儒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笑容敛去，周身那无形的威压陡然增强！ 四灵血阵乃是鬼王宗最高机密，是他谋划多年、意图逆转乾坤的终极手段，整个鬼王宗知晓此事的也不超过五人！这韩非，如何得知！ 两人之间的神念交锋骤然加剧，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噼啪”声，仿佛有无形的闪电在碰撞！ “小友知道得未免太多了。”万人往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冰冷的杀意。 “天地之间，凡行不法，必有痕迹。”韩非毫不退让，“宗主若真欲建立新秩序，当以正道法理为基，而非行此灭绝人性之邪术。否则，纵使得逞一时，所谓新秩序也不过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另一座囚笼罢了。” “哈哈哈哈！”万人往忽然大笑起来，笑声透过神念传来，带着一种狂放与嘲讽，“好一个正道法理！小友可知，这天地本就是弱肉强食，所谓正道，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谎言！若无力量，一切法理皆是空谈！” “力量需以正道御之，否则与野兽何异”韩非针锋相对。 两人的神念交锋已臻白热化，下方海面因这无形力量的挤压而剧烈翻腾，甚至影响到了远处的混战。一些感知敏锐的修士惊疑不定地看向这边，却只看到韩非与一艘黑色楼船遥遥相对，不知发生了什么。 “有意思……”万人往笑声渐止，深深看了韩非一眼，“小友是第一个敢如此对本王说话的正道晚辈。今日夔牛之争，本王便卖小友一个面子，暂不参与。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意味深长：“小友身怀异宝，所修之道又触及天地根本，日后麻烦必不会少。若有一日在青云门待不下去了，我鬼王宗的大门，随时为小友敞开。” 言罢，那股强大的神念如潮水般退去。 几乎同时，黑色楼船缓缓调转船头，向着远海驶去。鬼王宗参与争夺夔牛的人马也如收到信号般，纷纷脱离战场，紧随楼船而去。 这一变故让正魔双方都愣住了。 “鬼王宗怎么撤了”曾飞到韩非身边，一脸茫然，“老八，你刚才跟那船上的人瞪眼，就把他们瞪跑了” 韩非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那艘渐行渐远的黑色楼船，眉头微蹙。 鬼王万人往，比他想象中更加深沉，也更加危险。此人看似退去，实则只是暂时收敛獠牙。四灵血阵之事被点破，恐怕会让他加快布局。 而自己，显然已经被这位魔教巨头盯上了。 “韩师兄，你没事吧”张小凡也御剑过来，关切地问。他方才隐约感觉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从黑色楼船方向传来，让他怀中的噬魂棍都颤抖不已。 “无妨。”韩非收回目光，看向下方战场。 随着鬼王宗撤离，万毒门和合欢派独木难支，很快被正道击退。夔牛趁着混乱，长哞一声，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深海，消失不见。 一场轰轰烈烈的夔牛之争，竟以这样虎头蛇尾的方式收场。 但韩非知道，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回程途中，曾还在喋喋不休地猜测鬼王宗为什么突然撤走，而陆雪琪则罕见地主动开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韩师兄，方才那艘船上的人，是鬼王宗宗主” 韩非点了点头。 陆雪琪沉默片刻，又问：“他与你说了什么” “他想招揽我，我拒绝了。”韩非简略道。 曾倒吸一口凉气：“鬼王亲自招揽老八，你这面子可太大了！不过你拒绝得对，咱们青云门多好，有山有水有……呃，有师父师娘！” 张小凡听着，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他回想起那艘黑色楼船的气息，隐隐有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感受过类似的威压…… 流波山之事暂告段落，但韩非与鬼王这隔空一会，却已在暗处掀起了更深的波澜。正魔之争的棋盘上，又多了一位不容忽视的执棋者。 而此刻谁也不知道，青云山上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等待着归来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