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风暴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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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腹基地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那些破碎记忆的重量而凝滞了。陈远和苏晚晴从能量核心实验室走出来，两人都没说话，脚步声在空旷的合金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重。 那块幽蓝的“石头”不再是单纯的能源宝藏，它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刻满了危险警示的墓碑，压得人心里发慌。 刚回到地面指挥中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秦毅就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他依旧是那身笔挺的黑色作战服，身形像山一样稳，但眉头却紧紧锁着，手里拿着一份加密简报。 “老板，苏总。”秦毅的声音低沉，“红姐那边加急送来的消息。” 陈远心头一凛。红姐每次传来消息，都意味着有大事发生，而且多半不是好事。他接过简报，快速扫了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苏晚晴注意到他的变化，轻声问：“怎么了” 陈远把简报递给她，声音有些发干：“红姐动用了她的特殊渠道，监测到全球几个异常隐晦的能量波动点，频率和模式……与我们在北冰洋节点遇到的极其相似。她综合所有信息推算，一个前所未有的‘能量活跃期’正在快速形成，核心区域……就在北冰洋。” 简报上还有红姐用她那特有的、略带戏谑又带着严肃的笔迹附加的一句话：“起风了，小子。这次可不是小打小闹，是能掀翻桌子的超级风暴。姐姐我这次算是提前烧给你了，能不能抓住，看你自己的造化。” “能量活跃期……”苏晚晴的脸色也白了，“就在这个时候‘联合体’那边……” 话音未落，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来：“老板，苏总！紧急情报！我们的外部监控网络发现，位于公海的、隶属‘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大规模舰队正在集体转向，航向修正点为——白令海峡！预计将在七十二小时内进入北冰洋区域！规模……远超上次！” 指挥中心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远身上。 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内部的秘密尚未消化，外部的雷霆打击已毫不留情地砸到眼前。 陈远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所有的迷茫和沉重都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破釜沉舟的决断。 “通知所有部门，最高级别战备状态。”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召开紧急作战会议。让伊莎贝拉罗斯柴尔德女士接通最高保密级别线路。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个指挥中心：“告诉所有人，我们等待的，和我们必须面对的，来了。” …… 半小时后，顶层作战会议室。 巨大的全息海图悬浮在中央，北冰洋区域被高亮标注，一个刺眼的红色风暴符号正在缓慢生成。代表“普罗米修斯实验室”舰队的数十个光点，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不同方向汇聚，矛头直指北极。 陈远坐在主位，面容冷峻。苏晚晴坐在他左侧，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资料和数据板，眼神专注而锐利。秦毅像一尊铁塔，站在陈远右后方，双手抱胸，目光如电，扫视着全场。 各部门主管、技术顾问、安保负责人全部到齐，人人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陈远开口，打破了沉默，“‘联合体’失去了耐心，或者说，‘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那群科学疯子，不愿意再等下去了。他们倾巢而出，就是要趁这个所谓的‘能量活跃期’，强行夺取节点，甚至……抢夺能量核心。” 一个负责情报分析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老板，对方的舰队规模是我们的三倍以上，而且根据零星信号分析，他们很可能装备了针对性的能量干扰装置和新型破冰武器。我们的‘新探索者号’和‘北极星’号虽然完成了基础修复和部分升级，但硬碰硬的话……” “硬碰硬，胜算不大。”陈远直接接过了话头，没有丝毫回避，“所以，我们不能只想着硬碰硬。” 他转向艾文博士的全息投影：“艾文，能量核心的稳定性模拟结果怎么样如果……我是说如果，需要它在极端情况下进行有限度的定向能量释放，风险系数有多高” 艾文博士的影像看起来更加憔悴了，但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老板！风险极高！核心内部的裂纹就像快要崩碎的玻璃，任何超过阈值的能量引导，都可能引发链式反应，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利用‘能量活跃期’本身的环境加成，再加上扳指的精确引导和我计算出的那几个临界参数……理论上，存在一次短促、可控脉冲的可能性！就像……就像在刀尖上跳舞！” “一次机会”陈远追问。 “一次机会！”艾文重重点头，“但只有一次！而且之后，核心必须立刻进入深度休眠冷却，否则……” “我明白了。”陈远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海图。 这时，会议桌上的加密通讯灯亮起，伊莎贝拉罗斯柴尔德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她似乎在一间古典奢华的书房里，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和朦胧的夜色。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金色的长发挽起，露出修长优雅的脖颈，碧蓝的眼睛如同深邃的海洋，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精明的审视。 “陈先生，我想您已经收到最新的消息了。”伊莎贝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依旧悦耳，却少了几分往常的从容，“我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家族内部和欧洲方面的压力已经达到了临界点。‘联合体’的政治施压前所未有的凶猛，他们动用了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在国际海事组织、环保机构甚至是一些国家的议会里，疯狂攻击震海集团，指控你们进行危险作业，破坏极地生态，要求立刻冻结你们的所有勘探许可，并进行国际制裁。”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划过桌面上一份文件：“我的叔叔，家族理事会里最保守的那位，一个小时前再次质询我，对震海的投资是否明智。他说，如果震海只是一艘即将被风暴击沉的小船，罗斯柴尔德应该考虑及时止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来自正面战场的压力已经足够巨大，而这背后的政治和舆论绞杀，同样致命。 陈远看着屏幕里的伊莎贝拉，语气平静：“那么，女伯爵阁下，您的看法呢罗斯柴尔德是要下船了吗” 伊莎贝拉微微歪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下船不。我只是提醒您，风暴已经来了。赌徒只有在看到足够大的赢面时，才会压下更多的筹码。我刚刚勉强说服了理事会，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但这点时间，需要一场胜利来换取。一场漂亮的、足以让所有噪音闭嘴的胜利。”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陈先生，您需要向我，向我的家族证明，您和您的震海，不是即将沉没的小船，而是……能驾驭风暴的方舟。您打算怎么做”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远身上。 陈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会议桌上，目光如炬，直视屏幕中的伊莎贝拉，也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核心成员。 “他们想要风暴那我们就给他们风暴！” “命令！”他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第一：立刻启动‘北极星’号和‘新探索者号’最高战备出航程序！所有人员、装备、补给，必须在十二小时内完成装载和检查！” “第二：技术部，立刻将能量核心转移至特制屏蔽运输舱，由艾文博士团队全程监控，随‘新探索者号’行动！这是我们的最后底牌，也是最大的风险，安保等级升至最高！秦毅，你亲自负责核心押运和登船安保！” 秦毅猛地挺直腰板：“是！老板！除非我死，否则核心绝不会出问题！” “第三：公关法律部，全力应对国际舆论和政治施压！抓住‘联合体’舰队非法闯入北极公共海域做文章，把他们标榜为‘破坏者’和‘掠夺者’，把我们自己塑造成‘和平研究者’和‘秩序维护者’！需要任何资金、资源，直接向苏总申请！” 苏晚晴立刻点头，快速在数据板上记录着要点。 “第四：伊莎贝拉女士。”陈远看向屏幕，“请利用您的一切渠道，将‘普罗米修斯实验室’舰队动向‘适时’地透露给某些希望北极局势平衡的国家。他们未必会直接插手，但至少能让‘联合体’的其他成员有所顾忌，不敢把所有筹码都压上来。” 伊莎贝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嘴角弯起：“很有趣的策略。祸水东引，分散压力我喜欢。我会尽力。” “最后，”陈远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全场，“告诉所有即将出征的弟兄们，我们不是去送死，我们是去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联合体’以为靠几艘新船就能吓倒我们他们忘了，北冰洋是谁先找到的！能量核心是谁先发现的！狭路相逢——”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如同钢铁交击： “勇者胜！” “是！”整个会议室爆发出整齐的吼声，之前的压抑和恐慌被这股决绝的气势一扫而空！ 命令一下，整个震海集团这座庞大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 十二小时后，渤海湾某处不对外开放的军港码头。 夜色深沉，海风凛冽，带着咸腥味和一种大战前的肃杀。 庞大的“新探索者号”破冰船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停靠在码头旁。它的船体在上次战斗中的损伤已经得到了修复和加固，甚至还加装了一些新式样的设备，在探照灯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旁边是体型稍小但同样矫健的“北极星”号支援舰。 码头上一片灯火通明，但却异常安静。只有重型车辆引擎的低沉轰鸣、龙门吊移动的金属摩擦声、以及人员快速跑动时作战靴敲击地面的密集声响。 一队队穿着深蓝色极地作战服、荷枪实弹的安保队员，在秦毅和他几个得力手下的指挥下，沉默而迅速地进行最后登船前的装备检查和人数的核对。他们的表情严肃，眼神里透着经历过血火的老兵才有的沉稳和杀气。 雷擎和老鬼带着勘探队的兄弟们也在队伍里。雷擎正帮着几个队员调整身上新型潜水装备的卡扣，声音粗犷地叮嘱着什么。老鬼则拿着一个平板，最后一遍核对着即将装船的特殊工程设备和备用零件清单，嘴里念念有词。 在码头最核心的区域，一个被多重安保人员层层守卫的封闭平台上，那个特制的、布满了能量信号屏蔽层和紧急冷却管线的巨大金属箱——能量核心屏蔽舱，正在重型机械的操控下，极其缓慢而又稳定地被吊装向“新探索者号”腹部那个特别加固的舱室。 陈远和苏晚晴站在码头指挥塔的玻璃幕墙后，看着下方这紧张而有序的一幕。 苏晚晴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深色防寒服，长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侧脸。她看着那缓缓移动的核心屏蔽舱，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轻声说，像是在问陈远，又像是在问自己，“要把最危险的东西，带到最危险的战场上去。” 陈远穿着黑色的长款防寒风衣，领口竖起，抵挡着寒风吹来的冷意。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屏蔽舱，眼神深邃。 “有时候，最大的危险，也是唯一的机会。”他缓缓说道，“‘联合体’以为我们不敢用，我们会怕。他们错了。” 他转过头，看向苏晚晴：“家里就交给你了。舆论、后勤、协调、还有……防备那些可能趁火打劫的宵小。压力不会比我那边小。” 苏晚晴迎上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我在，集团乱不了。”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你……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陈远看着她眼中那份超越工作伙伴的关切，心中微暖。他难得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嗯。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向通往码头的升降梯。秦毅如同最忠诚的影子，立刻无声地跟上。 升降梯门打开，陈远走出来，早已等候在旁的雷擎、老鬼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老板，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员装备登船完毕！核心舱吊装完成，固定锁死！”雷擎声音洪亮地报告。 陈远目光扫过这些即将与他再次奔赴冰海血战的汉子们，重重拍了拍雷擎和老鬼的肩膀。 “废话不多说。登船！” “是！” 汽笛长鸣，划破寂静的夜空。 “新探索者号”和“北极星”号解缆起锚，巨大的螺旋桨搅动着漆黑的海水，推动着两艘钢铁巨舰，缓缓驶出温暖的军港，向着北方，向着那片即将被风暴席卷的极寒冰海，义无反顾地迎了上去。 陈远站在“新探索者号”的舰桥指挥室里，透过宽阔的舷窗望向前方。夜色下的海面无边无际，深邃得令人敬畏。 舰桥内，各种仪器灯光闪烁，操作人员低声报告着各项数据，气氛紧张而有序。 秦毅站在他身侧后方，如同雕塑。 苏晚晴站在码头指挥塔上，一直目送着两艘船的灯光消失在远方的海平面之下，才缓缓收回目光，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转身投入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冰洋之上，风暴正在汇聚。 而他们，正笔直地航向风暴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