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北极决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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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爆！” 陈远那一声决绝的命令，如同冰原上炸响的一道惊雷，瞬间劈入了死寂的舰桥，也通过加密线路，狠狠砸进下方层层防护的核心实验室。 艾文博士那张几乎贴在操作屏上的、布满血丝和油汗的脸，猛地扭曲了一下，混合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种科学狂人般的兴奋。他枯瘦的手指，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却又异常精准地，重重敲下了那个闪烁着刺眼红色警告标志的虚拟按钮！ “指令确认！核心能量引导启动！临界参数注入！”艾文的声音尖利得几乎破了音，在实验室里回荡。 几乎在同一瞬间—— “普罗米修斯号”舰首那积聚到顶点的、不祥的幽蓝脉冲能量，如同挣脱牢笼的恶兽，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再次跨越冰冷的海面，直扑“新探索者号”！ 也就在这微秒级的刹那！ 深藏在“新探索者号”船腹重型屏蔽舱内的能量核心，猛地爆了！ 不是爆炸。 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的能量的宣泄！ 一股无形却磅礴至极的力量，以核心为原点，如同超新星爆发般骤然扩张！它不是火焰，不是冲击波，却比任何已知的物理现象都要恐怖！它轻易地穿透了厚重的多重合金屏蔽层，穿透了船体结构，仿佛这艘钢铁巨舰瞬间变成了透明！ 舰桥内，所有人在那一刻都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仿佛自己的灵魂被猛地拽出了体外，又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视野里的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色彩失真，声音消失。每个人都感觉像是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无声的漩涡里，恶心、眩晕，却又无法动弹。 陈远死死抓住控制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右手拇指上的那枚古朴扳指，此刻滚烫得如同烙铁，并且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锐嗡鸣！一股狂暴的能量洪流顺着手臂蛮横地冲入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都彻底撕裂、碾碎！他咬紧牙关，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强行支撑着，没有倒下。 他模糊的视线，透过扭曲变形的舷窗，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道来自“普罗米修斯号”的、足以瘫痪整支舰队的强大幽蓝脉冲，在接触到这股无形力场的瞬间，就像脆弱的玻璃撞上了高速旋转的砂轮，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顷刻间就被搅碎、吞噬、同化！ 紧接着，那股被引导出的、融合了核心之力和敌方脉冲能量的恐怖力量，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沿着来的路径，倒卷而回！ 它无声地掠过海面。 所过之处，海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浮冰，没有碎裂，没有融化，而是……直接汽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几艘冲得太前的敌方高速破冰艇，被这无形的死亡之波轻轻“舔”过。艇身没有爆炸，没有进水，而是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金属结构、武器装备、人员……从头到尾，一寸寸地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连一点残渣都没能留下！ 零点几秒后。 这股毁灭性的能量，精准无比地命中了它的源头——“普罗米修斯号”母舰！ 那艘庞大如山、装备了最新科技、被“普罗米修斯实验室”视为骄傲的旗舰，它的命运比那些小艇好不了多少。 它那厚实的、能抵挡重型鱼雷直接命中的特种装甲，在这股力量面前薄得像一层纸。舰首那个刚刚发射了两次致命脉冲的奇特炮口，第一个消失。紧接着，小半个舰桥、包括里面那些惊恐万状的指挥人员、以及遍布舰体的各种天线、雷达、武器平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抹去！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结构被强行分解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和能量逸散的嘶嘶声。 “普罗米修斯号”就像一头被瞬间砍掉了脑袋和半边肩膀的巨兽，彻底失去了所有动力和操控，巨大的残骸依靠着惯性，歪歪扭扭地、绝望地朝着侧面一块巨大的浮冰撞去！ 轰隆隆隆——！！！ 这一次，是实打实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声！ 失去控制的钢铁巨舰狠狠撞上万年寒冰，冰屑混合着金属碎片冲天而起！庞大的船体发出令人心悸的断裂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冰冷的海水疯狂涌入破口！ 仅仅一击！ 形势逆转！ 死寂。 无论是“新探索者号”舰桥，还是侧翼紧张备战的“北极星”号，甚至是远处残存的、原本气势汹汹的“联合体”舰队，全都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仿佛连时间都冻结了的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被这远超理解、如同神罚般的恐怖威力吓傻了。 几秒钟后。 “联…联合体舰队！他们……他们在转向！！”声纳员第一个回过神来，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剧烈颤抖，几乎语无伦次，“撤退了！他们开始撤退了！丢下了‘普罗米修斯号’！老天爷！我们赢了！赢了！！” 舰桥里，凝固的空气瞬间爆炸！劫后余生的狂喜、难以置信的震撼、以及压抑太久的情绪，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操作员们扔掉耳机，跳起来拥抱在一起，不少人激动得眼圈发红，甚至嚎啕大哭！ “我的妈呀……这……这到底是什么力量……”老鬼一屁股瘫坐在甲板冰冷的钢板上，望着远处那艘正在缓缓沉没的钢铁巨兽和海面上凭空消失的敌艇区域，喃喃自语，手里的工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雷擎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渣，重重一拳砸在旁边的护栏上，震得护栏嗡嗡作响，他咧开大嘴，想笑，却发现喉咙哽得厉害，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如释重负的粗重喘息。 秦毅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但他依旧如同最警惕的猎豹，目光迅速从远处的敌人残骸收回，落在了身前陈远的背影上。他敏锐地注意到，陈远的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 “老板”秦毅上前一步，低声唤道。 陈远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示意自己没事。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痛楚：“立刻……检查船体损伤……特别是……能量核心舱室……”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文博士那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慌的尖叫声，就通过内部通讯频道，撕裂了舰桥里短暂的欢庆气氛！ “核心！核心不稳定！裂纹在扩散！能量水平急剧飙升！快要失控了！冷却系统快撑不住了！完了！完了！要炸了！我们都要完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新探索者号”的灯光再次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闪烁，船体内部传来一种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船底深处痛苦地挣扎、咆哮，随时要破壳而出！ 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扑灭。所有人的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他们赢了敌人，却可能死在自己最强大的武器手上！ “艾文！镇定！”陈远强忍着身体内部撕裂般的痛楚和扳指传来的灼烧感，对着麦克低吼，他的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变形，“启动最高级别紧急冷却！把所有非必要能源全部切断！优先保证核心舱稳定！快！” “已经在做了！但是能量逸散太强！冷却剂在急速消耗！最多……最多只能支撑十分钟！”艾文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十分钟！ 刚刚从地狱门口捡回一条命，转眼又被推到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边缘！ 就在这时，通讯主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报告：“老板！伊莎贝拉罗斯柴尔德女士的加密通讯！最高优先级！” “接进来！”陈远没有任何犹豫。 屏幕一闪，伊莎贝拉的身影再次出现。她似乎已经离开了书房，背景是一间忙碌的作战指挥中心，几个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在她身后快速走动。她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丝绒长裙，但神情却与之前的优雅从容截然不同，碧蓝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锐利、急切，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陈先生！我刚收到前方战报……上帝，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她的声音甚至失去了一贯的从容，语速极快，“‘普罗米修斯实验室’的主力旗舰被重创沉没，舰队损失惨重，正在全面撤退！这个消息已经传回了欧洲！”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眼中的震惊依旧难以掩饰：“听着！因为你们展示出的……惊人的‘实力’，以及你们在交战中对‘和平研究’原则的‘坚持’（她说这个词时语气有些微妙），家族理事会和欧洲方面的几个主要势力态度已经彻底改变！之前所有的政治施压和制裁提案已经被暂时冻结！诺德斯特姆家族那几个老家伙刚刚联系我，语气软得像！他们害怕了！陈先生，你们顶住了！你们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绝境中的一道曙光！ 但陈远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他打断了伊莎贝拉的话，声音沙哑而急促：“伊莎贝拉！听着！我们现在没时间庆祝！能量核心因为刚才的冲击，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随时可能失控爆炸！我需要帮助！立刻！马上！” 伊莎贝拉脸上的震惊瞬间转化为错愕，随即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神色变得无比严肃：“爆炸！规模有多大” “足以把北冰洋炸开一个窟窿，连同我们和附近的一切，彻底蒸发！”陈远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夸张。 屏幕那头，伊莎贝拉倒吸了一口冷气，她身后忙碌的背景音也瞬间安静了不少，显然她的话也被其他人听到了。 “你需要什么”伊莎贝拉没有任何废话，直接问道。 “专业的团队！最高级别的能量抑制和冷却技术！相关的设备和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指定坐标！我没有具体方案，但你们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能量，一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能解决问题的人！”陈远语速飞快，“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生路！也是保住你们投资和‘星路’秘密的唯一希望！” 伊莎贝拉沉默了两秒钟，这两秒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穿透屏幕，在评估陈远的话，评估眼前的局势，评估所有的风险和收益。 最终，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属于罗斯柴尔德女伯爵的果决和魄力：“坐标发给我。保持通讯畅通。我会动用一切资源。坚持住，陈远，在我的人赶到之前，别让那东西炸了！” 通讯再次切断。 希望重新燃起，但危机远未解除。 “新探索者号”如同一个抱着即将爆炸的炸弹的病人，悬停在冰冷的海面上，船体内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声时强时弱，每一次起伏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跳。 陈远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屏幕，面向舰桥里所有望着他、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人。他的脸色苍白，额角有细密的冷汗渗出，但眼神却依旧沉静如深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都听到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援军在路上。但在那之前，我们得靠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晰地传遍舰桥每一个角落：“我命令！全船进入最高应急状态！所有非核心岗位人员，立刻向安全区域疏散！技术组、损管组、安保组，全部就位！艾文，给我盯死核心数据，每秒汇报！” “秦毅，带人守住通往核心舱的所有通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雷擎，老鬼，带勘探队协助损管，检查所有船体结构，确保没有二次损伤！” “通讯组，保持与‘北极星’号和伊莎贝拉那边的联络畅通！” 一条条指令清晰、冷静、有条不紊地发出。原本因为核心即将失控而再次陷入恐慌的人们，看着主心骨那镇定如山的身影，听着他不容置疑的命令，慌乱的心奇迹般地慢慢安定下来。 “是！” “明白！” “保证完成任务！” 各部门负责人大声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陈远走到舰桥舷窗边，望着外面破碎的冰原和远处正在缓缓沉没的“普罗米修斯号”残骸，以及更远处那些仓皇逃离的敌方舰艇灯光。 惨胜。 真正的惨胜。 他们击退了强敌，震慑了宵小，赢得了暂时的和平和发展的空间。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同样巨大。能量核心这个最大的依仗，变成了最危险的炸弹。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他抬起右手，看着那枚已经恢复冰凉、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古朴扳指。 守秘人的职责，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而现在，他们必须首先度过眼前的生死危机。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内部通讯屏上那不断跳动、令人心惊肉跳的核心能量数据曲线。 等待，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