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诱饵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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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尘号”像一粒被遗忘的尘埃，在墨黑的宇宙中无声滑行。舷窗外是静止的星海，舱内只有设备低沉的运行声和刺耳的燃料警报。代表能源储备的指示灯持续闪烁着不祥的红色，像悬在头顶的利剑。 墨羽的眉头拧成了结，指尖在布满线路图的触控屏上快速滑动，试图重新分配每一焦耳的能量。他的袖口蹭上了机油，额角还有之前躲避追击时撞上的淤青。汐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脸色苍白，闭着眼，指尖用力按着太阳穴。她在“看”，用那种与生俱来的、却难以掌控的模糊预感，在无尽的危险中搜寻一条最不坏的路径。每一次预知都像抽空她一部分精力。 空气变得稀薄而带着循环系统过载的酸味。墨羽关掉了非必要的生命维持单元，只保留他们座位周围的供氧。他默默掏出一块包装纸磨损的压缩饼干，掰开大半递给汐。这是最后的食物。 “还要多久”汐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墨羽调出星图，一个微小的光点在缓慢移动，终点是被称为“界壁”的、传说中相对安全的星域边缘。“如果……如果不再出问题，引擎能撑住，航线前方也没有未知障碍……三天。”他的声音里没有把握。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令人牙酸！警报灯疯转！ “我们撞上小陨石带了！”墨羽的心沉到谷底，双手在控制台上疾走，读取损伤报告，“左侧推进器受损，输出功率下降百分之四十！” 祸不单行。几乎同时，汐猛地睁开眼，瞳孔因惊惧而收缩：“前面！引力场……非常混乱！有个……巨大的东西在拉扯我们！” 主屏幕上的探测数据瞬间飙升到危险阈值！一个先前未被侦测到的、处于休眠状态的引力旋涡，就在他们航向的正前方！它像宇宙中的隐形陷阱，开始苏醒，散发出强大的引力，将周围的星际尘埃和小天体无情地拖向它的中心——一个光线都无法逃逸的黑暗区域。 “星尘号”被无形的巨手攫住，船体发出呻吟，被拖着滑向毁灭的深渊。绝望像冰冷的太空服，紧紧包裹住两人。 墨羽猛地看向汐，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汐！信我一次！我们冲过去！” 他猛地将操纵杆推到底，同时拍下了一个鲜红色的、写着“过载”的按钮！“星尘号”剩余的能源瞬间涌入主引擎，爆发出短暂的、近乎自毁的推力，船头像离弦之箭，悍然冲向引力漩涡的边缘！ “左边！偏左十五度！避开那个引力峰值！”汐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座椅，眼睛紧闭，全部精神都用来感知那瞬息万变、错综复杂的引力乱流。她的鼻子渗出血丝。 墨羽额头青筋暴起，双手如铁铸般稳住操纵杆，依据汐的指引，进行着毫厘之间的死亡穿梭。飞梭像狂涛中的一片叶子，在足以撕裂舰船的引力潮汐中剧烈颠簸、旋转，每一次都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窗外是扭曲的星光和吞噬一切的黑暗。几块被旋涡捕获的陨石碎片擦着舷窗掠过，瞬间被扯成粉末。 几秒钟的挣扎，漫长得如同几个世纪。 终于—— “星尘号”猛地一轻，像是挣脱了粘稠的蛛网，骤然冲出了引力漩涡的影响范围！重新回到了平静的星海。 过载的引擎冒起黑烟，缓缓熄火。舱内一片狼藉，警报声弱了下去，只剩下两人粗重得如同风箱的喘息声。他们瘫在座椅上，汗水浸透了衣服，久久说不出话。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与庆幸的复杂情绪。墨羽侧过头，看到汐正望着他，苍白的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安慰意味的笑容。 前路依然未知，能源几近枯竭。但此刻，他们还活着，并且，他们依然彼此信任。在这冷酷的宇宙中，这或许就是他们穿越黑暗、抵达彼岸的，唯一且最大的凭仗。墨羽伸出手，轻轻握了握汐冰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