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知识传承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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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尖，风像刀子一样利。艾琳站在那儿，袍子被吹得猎猎作响，银色的头发糊了她一脸。底下，原本该是流淌着温和光流的魔网，现在烂得像块生满紫色烂疮的破布，一股子腐烂的甜腻味儿混在风里，直往鼻子里钻。那些从虚空中爬出来的寄生体，正趴在网上，像蛆虫一样吮吸着这个世界的生命力。 没退路了。修复魔网，把这群鬼东西赶回老家，是法师议会最后、也是最没辙的法子。而这天大的担子，哐当一下就砸在了艾琳维尔贝克——这个年纪最轻、也最让人嚼舌根的女法师——肩膀上。 老议长，胡子头发都白了，走起路来都晃悠，他把一本硬邦邦、黑得像块炭似的厚书塞到艾琳手里。那书皮摸着冰手，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拿着，孩子，”老议长的嗓子哑得厉害，眼睛里有火苗在跳，分不清是希望还是怕，“这是禁忌之书，里头写着怎么补天。可你记牢喽，这书吃人。你读懂一页，它就得从你身上叼走一块肉，是你的记性，是你这个人。” 艾琳没吭声，只是把书接过来，抱在怀里，沉得像块墓碑。她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盘腿坐在冰冷的塔尖石板上，翻开了第一页。那些弯弯绕绕、鬼画符似的咒文，一下子活了，直往她脑子里钻，像一群白蚁，啃得她脑仁针扎似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她记忆里扯走了，留下个血呼啦差的空当。 等她再睁开眼，头是不疼了，心里却空了一块。她使劲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小时候那只总蹭她手心、毛茸茸、暖呼呼的小黄猫，叫什么名字了。只模糊记得有个小东西陪过她，但具体是啥，没了。 可魔网上，一小片令人作呕的紫色，就在她生涩的咒语声中，真的慢慢褪去，透出了一点干净、柔和的蓝光。 那些寄生体立马疯了，更加凶狠地冲击着魔网其他脆弱的地方。 没法子，艾琳咬着牙，又翻开了第二页，第三页…… 她忘了第一次喜欢上那个少年时，两人在河边偷偷拉钩说过的话；忘了最好的朋友笑起来时，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长在左边还是右边；忘了自己最喜欢看黄昏时，太阳把云彩染成哪种颜色的橘子；甚至忘了阳光晒在脸上，到底是种暖洋洋，还是懒洋洋的感觉。 她懂得越多，力气越大，指尖流出的光芒越是璀璨，修复的魔网面积越大，可她心里头就越空，空得发慌，空得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快要不是个人了。 最后，她站在了魔网最中心，那个能量乱流最凶的地方。脑子里除了那几个复杂到让人晕眩的终极咒文，几乎什么都不剩了。她是谁，从哪儿来，有过什么高兴事、伤心事，全模糊了，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楚的，像用烙铁烙在灵魂上一样： 修好它。救这个世界。 她念出了最后一句咒语。 那一刻，好像全世界的能量都从她身体里炸开了。耀眼的白光吞没了一切，魔网上那些恶心的紫斑和寄生体，像被泼了滚水的雪，尖叫着、扭曲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恢复了清澈，魔网重新流淌起宁静温和的光辉。 世界，得救了。 艾琳站在原地，摇摇欲坠。身体里空荡荡的，耳边安静得可怕。她赢了，可她觉得自己啥也没了，像个被掏空了馅的馒头皮。 老议长颤巍巍地走过来，脸上又是感激，又是可怜，表情复杂得拧成了一团。 “艾琳……你救了所有人。”他声音发抖。 艾琳转过头，眼神空茫茫的，找不到焦点，像个刚睡醒却忘了自己是谁的人。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是谁啊” 风刮过塔尖，把她这句话吹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