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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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的荒野计划，因虞小满的意外受伤而提前一天画上句号。直到陆怀瑾反复确认她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的痂，并且她可以不用太受力地慢慢行走后，他才开始动手拆除那个为他们遮风挡雨了几天的帐篷，将一切行装收拾妥当。 即便虞小满表示自己可以“龟速”移动，陆怀瑾还是在她面前沉稳地蹲下了身。“上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虞小满的抗议在他沉默而坚定的后背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乖乖地趴上去，搂住他的脖子。 回程的山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崎岖。陆怀瑾背着她，还要兼顾那个沉甸甸的大背包，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虞小满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绷紧和体温的传递，听到他逐渐加深的呼吸声。一直到看见那辆静静停在森林空地上的绿色吉普车时，陆怀瑾的呼吸才明显变得粗重了些，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将虞小满小心地放进副驾驶，自己才撑着车门，微微喘息着平复了一下。 他甚至没有多做休息，发动车子，便载着满身的山林气息和疲惫，驱车返回城市。到达市区时，已是下午两点多，早已过了正常的午饭时间。 陆怀瑾没有先回洋房，而是直接将车开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国营饭店门口。在虞小满“我能走！真的！”的微弱抗议声中，他再次俯身，动作熟练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饭店。 幸好这个时间点饭店里没什么客人，只有几个服务员在角落打着盹，虞小满才避免了被围观的尴尬，只是脸颊还是忍不住飞起两朵红云。 陆怀瑾将她安置在靠窗的椅子上，拿起菜单，快速点了红烧排骨、回锅肉、清炒小油菜和一份西红柿鸡蛋汤。他记得虞小满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对青菜兴趣缺缺，两个人点这些，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相当丰盛的一餐了。 虽然在山上这几天，有陆怀瑾抓的鱼和烤的兔肉和牛肉，味道原生态也不错，但终究口味清淡，缺少“锅气”。此刻看着服务员端上来的、油亮酱赤、香气扑鼻的红烧排骨，虞小满只觉得口水疯狂分泌，眼睛都直了。 两人风卷残云，除了汤还剩了些，三个菜几乎被扫荡一空，虞小满吃得尤其满足，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顿扎实的饭菜熨帖得舒舒服服。 等到结账时，陆怀瑾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与他冷峻气质不符的尴尬，他压低声音对虞小满说：“……小满，你付一下钱。” 他所有的积蓄，可不都在她那里么。 虞小满立刻了然，从自己随身背着的那个小巧的帆布包里拿出钱包，直接递给他。陆怀瑾接过，手指触碰到钱包那鼓囊囊的厚度时，不由得微微一愣，下意识地看了虞小满一眼——这家伙，出门随身带这么多现金 这不能怪虞小满嘛这年代花点钱就要去取钱好麻烦，没有线上支付，总往银行跑也挺累，何况虞小满自从赚了钱哪里还允许自己的钱包空着，那绝对是能塞多少塞多少。 出了饭店，虞小满坚决要求自己走路。伤口只要动作不大，并不怎么疼，她也没那么娇气，毕竟上一世拍打戏，骨折骨裂都经历过，那才叫真疼。 然而，回到淮海路的洋房，面对需要爬上的楼梯时，陆怀瑾再次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虞小满被他稳稳地托在怀里，手指无聊地揪着他上衣的纽扣，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仰头看着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小声问：“陆怀瑾，你知道你这个姿势，叫什么吗” “什么”陆怀瑾上楼的气息依旧平稳，丝毫听不出吃力。 “叫——‘公主抱’！”虞小满带着点小得意，说出了这个后世的热门词汇。 陆怀瑾：“……” 他沉默着，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她那里接过钥匙打开房门，将她轻轻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然后才垂眸，一脸认真甚至带着点属于他职业范畴的考据癖，纠正道：“我们训练和救援时，对行动不便的同志，都是这么抱。 只要体重不是严重超标，或者行动条件特别困难，一般优先采用这种姿势，比背着更稳定，不易造成二次伤害。” 虞小满：“……” 行吧，就知道跟陆怀瑾谈浪漫是对牛弹琴！她悻悻地收回手，“当我没说。” 因为提前一天结束行程，陆怀瑾的假期还多出一天，第二天再动身回吴江也来得及。 安顿下来后，陆怀瑾第一件事就是再次检查虞小满腿上的伤。伤口愈合得不错，痂体牢固，周围没有红肿。 他仔细地用碘伏棉签重新清理了伤口周围，叮嘱道：“回到家就不必一直捂着纱布了，晾着更利于愈合，但注意别蹭到。” 接着，虞小满提出了一个更为迫切的需求——“我要洗澡！” 在山上这几天，最多只能用冰冷的溪水擦洗，她觉得自己都快腌入味了。她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绝对小心，肯定不会让伤口碰到水！” 陆怀瑾看着她渴望又可怜巴巴的眼神，又评估了一下伤口的状况，最终勉强同意了。“动作一定要慢，有任何不方便就叫我，我就在门外。” 啧啧啧我倒是敢叫你敢进么 虞小满仔细玩味这这句话，表情出卖了她的内心，把陆怀瑾看的脸直发红。 陆怀瑾把餐桌一旁的凳子搬了进去，方便她坐上去洗。 虞小满关上门，开始艰难地脱掉那身沾染了山林泥土和汗水气息的衣服。坐着洗澡确实别扭，尤其是还要保持一条腿高高抬起，动作笨拙得像只失衡的企鹅。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沾湿热水，擦拭着身体，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带走粘腻和疲惫，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欢畅地呼吸。 然而，洗到后背时，她遇到了麻烦。反手够不太着，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生怕一个重心不稳，不仅摔个四脚朝天，还把伤口给崩开了。那可就真是“伤情加重，颜面尽失”了。 虞小满小脑袋瓜子一转，黑白分明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外，用一种尽量显得自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软语气试着喊道：“陆怀瑾——” “我在。”门外立刻传来他低沉的回应，没有丝毫延迟，果然像他承诺的那样，一直守在外面。 得逞了一半！虞小满心里偷笑，继续用那种带着点为难的语调说：“我……我够不着后背……” 她极力控制着语气里那点恶作剧的调皮，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个一贯冷静自持的男人会作何反应。是窘迫是拒绝还是…… 谁知道，门外沉默了半天，久到虞小满以为他是不是走开了，才幽幽地传来他极其冷静，甚至带着点认真分析意味的声音：“你伤的是腿，不是手臂和肩膀关节。而且，按照人体结构学，今天够不着，以前大概率也够不着。这不一定是因为受伤，更可能的原因是……你的手臂相对躯干长度，确实不太够。” “……” 虞小满瞬间噎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是让你给我做人体结构分析和臂长评估的吗！钢铁直男！榆木疙瘩！她在心里疯狂吐槽，那股恶作剧的心思被这不解风情的回答砸得七零八落。 “所以……”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委屈和控诉，“你就是不肯帮我喽” 她倒要看看，他能“正直”到什么地步。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虞小满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微蹙着眉，一脸严肃地在进行“是否合乎规矩”的内心斗争的模样。 终于，他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透过门板，带着一种拿她没办法的纵容，语气放缓，像是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别闹……小满，快点洗吧。卫生间空气湿度大，温度也高，长时间闷着，对伤口愈合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那点“别闹”里蕴含的宠溺，瞬间奇异地抚平了虞小满被“人体结构学”打击到的小情绪。 好吧，算你过关。虞小满撇撇嘴，听到他这难得带着哄人意味的语气，心里那点小得意又悄悄冒了头。她不再“为难”他，老老实实地、更加笨拙地继续着自己艰难的擦洗工程。 而门外的陆怀瑾，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脑海中因她那句“够不着后背”和娇软语调而不受控制浮现的画面。空气中弥漫着从门缝里渗出的、带着她身上香皂味的水汽，丝丝缕缕，缠绕不休，比山林里最浓的雾气更让人心神不宁。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确保她安全洗完”这个核心任务上。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发烫的耳根，泄露了他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内心。